第150章
李紅蓮本不想來,但是兒子給她打了電話,說蔡皓年不讓他們來酒會。她還問兒子,是不是他們鬧過分了?兩個孩子說他們已經跟蔡皓年道歉了,還軟語相求了,但是蔡皓年就說不讓他們過來。
打聽不到,那就等酒會後,再問參加酒會的人,同在香江總歸有辦法知道的。
然而今天在股市裏一個下午輸了六七十萬的馬康安,是一刻也不能等,逼著她一定要來參加酒會。
跟了蔡皓年這麽多年,李紅蓮有些看不上馬康安,叫他不要著急壓低股價,也不要妄想用一半的本錢收購亨通,他偏偏要手段用盡,一切沒照他的想想發展,他又一點點定力都沒有,上躥下跳,還立馬要去酒會,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更何況,如果真想要拿下亨通,這個時候就該重新估算價格,跟競爭者競價,給一個合適的價格。
這個時候買入,香港的特殊地理位置,廣州和武漢在日本人還是重慶政府手裏有差異嗎?貨物總是要從香港走的,香港繁榮是鐵板釘釘的,錢賺回來也就是兩三年的功夫。
這些話自己還不能跟他多說,馬康安那個剛愎自用的性格,說多了,還以為她是在幫著蔡皓年。
李紅蓮跟著馬康安進酒會現場,他們臨時決定過來,所以到得比較晚。
現場兩邊是酒席區域,中間是舞池。她往左右看,現場基本已經沒有空位,別說是前排的主位,就是邊邊角落也沒有蔡皓年的身影,蔡運通不是說蔡皓年到了嗎?
余嘉鴻和葉應瀾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進了會場,卻見李紅蓮和馬老板還沒有落座。
“小舅媽,你怎麽還沒落座,酒會要開始了?”余嘉鴻問,他轉念一想,“今天來的客人太多,是沒找到位子嗎?跟我來!”
余嘉鴻和葉應瀾將兩人帶到主桌邊上一桌,蔡運通夫妻已經坐著了,余嘉鴻說:“表哥、表嫂,我和大表哥今天很忙,就把貴客安排在你們這一桌了。”
“行啊!運順和運暢不來,我們剛好多了兩個位子。你們忙去,我們會好好照顧貴客的。”二少奶奶說。
“大舅舅呢?”葉應瀾問。
“不是孩子們也有單獨的宴會嗎?二叔家的寶兒來了,兩個小東西要跟姐姐玩去了,爸跟著兩個孩子過去了。”二少奶奶說。
蔡運通替李紅蓮拉開了椅子:“紅姨,坐。馬老板,也坐。爸跟孩子們玩一會兒,就會過來。”
李紅蓮很想跟蔡運通夫妻說清楚,她不是來找蔡皓年的,但是她知道這種事情越描越黑,她說了聲:“謝謝!”
“馬老板,香檳可以嗎?”蔡運通說道。
“可以。”
二少奶奶已經拿了一杯酒放在李紅蓮面前:“紅姨,這是家裏拿來的幹桃紅,你最喜歡的。”
李紅蓮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應二少奶奶。
這時,穿著晚禮服的蔡運亨和余嘉鴻拿著酒杯一起走到舞池中央,燈光落在兩人頭上。
一年過去,蔡運亨一掃當初的抑郁不得志,整個人氣勢昂揚,一副大老板的派頭。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表弟:“一年前,我的表弟余嘉鴻先生來到香港,他跟我說,因為內地打仗,酒店已經訂不到房間,百貨公司賣空,交易所人頭攢動,更多的是,維港上擠滿了小船,路上到處都是赤著腳的難民。他跟我說:‘哥,我們想想辦法,讓這些資金,這些人都有去處。’鴻運公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立。我們一直記得自己的初衷,在這一片避風港裏,我們盡快讓老板能找到地方,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也讓流落到香江的人,能有地方工作,能養家糊口。”
蔡運亨說,余嘉鴻翻譯,他翻譯完,接著說:“是的。這一年來,我來到了香港,也去了上海、武漢、重慶、昆明,還有西安。最讓我無能為力的是,我在路上看見一位阿媽坐在那裏抱著她已經死了的小孫女在哭泣,後面是他們幾代人建起來的院子,已經成了廢墟。我跟她說;‘阿媽,快走吧!’,她說:‘我什麽都沒了,我還能去哪裏?’我不知道怎麽接她的話,那一刻我被她的絕望感染。然而,當我到達城市裏,我看到排著長隊在購買物資的人群。我告訴我自己,我們做的事有意義。”
這一番話出來,全場寂靜無聲,英國是中立國,作為英國殖民地的香港,不能發表抗戰言論,只能以和平為主題說話。
“上海租界和香港,都是滿目瘡痍包圍中的避風港,資金在這裏避險,人們在這裏避難。在香港和上海的我們,日夜開動機器,我們要把東西生產出來,我們要把東西運進去,讓戰火下的人們能活下去,等待和平的曙光到來。”余嘉鴻看著在場的所有人,提議,“諸位,我們一起站起來,互相鞠躬,我們感謝對方,也感謝自己,為飽受戰火摧殘的中國人帶去的些許溫暖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