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葉應瀾的信到了海防港,喬啟明剛好去興泰輪船看剛剛到港的車子,興泰的人知道他時常去四姨太那裏吃飯,就把這封信給了喬啟明,讓他帶給山口夏子。
中午時分,喬啟明和鐘毓華一起去永昌館吃飯。
進門沒有看見山口夏子,他問:“你們老板娘呢?”
“老板娘在樓上。”小姑娘回他。
喬啟明把信給這個姑娘:“星洲來信,去給老板娘。”
“好。”
小姑娘快步往樓上去,敲了三聲房門,房門拉開。中村出來問:“什麽事?”
“喬先生帶了星洲的信過來。”小姑娘把信交給中村。
中村接過信,拿在手裏,把信遞給山口夏子,示意她看信。
山口夏子拿著信,猶豫要不要拆。
緬甸仰光來消息,興平號允許今天靠岸。
這批貨現在涉及越南出口,緬甸進口,船公司隸屬於海峽殖民地。所以法國越南殖民地、英國的海峽和緬甸殖民地的官員都到場了,日本也派了外交官在場,中國方面是西南運輸處的主任到場。下午要在這些人的共同見證下卸貨。
看著英國人和中國人都老神在在,在場的日本官員就不淡定了,發了電報過來再次確認。
中村再次來問山口夏子,山口夏子仔細回憶,除了他們在余嘉鴻和葉應瀾的房間安裝了監聽器那一晚聽見余嘉鴻說興泰輪船要為重慶政府運輸這批軍火之外,後來他們來餐館裏都是說要運輸工業母機。
她實話實說,中村頓時惱怒地罵她“馬鹿”(蠢貨)。
聽到這樣的指責山口夏子心頭惱怒,她就負責餐館裏探聽消息,至於這些消息的真假,難道不是應該他們去核實嗎?
如果卸貨下來不是軍火,到底誰是馬鹿?難道不是他們這些沒有能力去核實的人是馬鹿嗎?
中村沉著一張臉說:“拆開看。”
她拆開了信,葉應瀾居然寫了四張紙?她有什麽重要的事跟自己說嗎?信裏有什麽重要的信息。
她連忙仔細看,開頭是葉應瀾聽說了她在海防港專門給余嘉鴻做了他喜歡的菜,她非常感謝。
後面她說她去求神拜佛,看見了小野菊子的祈福牌,想起了那一日的場景,想起了小野菊子,她給小野菊子上墳去了。
她拉拉雜雜用了一張紙寫她給小野菊子把墳頭草給拔了,拔著拔著就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一首詩《題三義塔》。
她說:“三二年日本轟炸閘北,西村真琴先生救下了炮火廢墟中的鴿子,取名三義帶回了日本,希望它能生下後代,維護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三義死了,魯迅先生寫下了這首詩。時隔五年後日軍再次轟炸了上海,魯迅先生和西村先生的願望‘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變得遙遙無期。”
信裏,葉應瀾扯過來說過去,就像手帕交之間的閑聊,不需要主題,更多的是敘述心事,這些筆觸又在字裏行間讓人感受到濃濃的悲傷。
她和小野菊子都是從熊本來到南洋,她比小野菊子小兩歲,在番娼館裏小野菊子照顧過她。後來她被葉永昌贖身之後,找過小野菊子,小野菊子不許她再去,說葉家是高門大戶,不要再跟她來往,後來自己被葉永昌送進華文學校,又送去日本,跟小野菊子斷了聯系。等她再回南洋,日本已經全面關停南洋的番娼館,她聽說小野菊子回了熊本老家,自己回熊本的時候去找過她,聽說她要找菊子,小野家的人將她趕了出來。
再見小野菊子就是那一次了,小野菊子不願意去神社祈福,而選擇了大聖宮……
一時間山口夏子也被帶進情緒裏,她手裏的信箋被中村抽走。
山口夏子回神,作為情報人員,這些信件,別說是當場被中村見到了,就是私下收了也要上報,她沒辦法要回。
中村快速地讀著信,他以情報人員的敏銳說:“葉應瀾很焦慮很悲傷?她去求神佛保佑了?她擔心她的丈夫?”
山口夏子愣了一下,說:“從信裏看確實是這樣。”
“這應該表示我們的情報是可靠的。”
山口夏子搖頭:“不能這樣說吧?你們潛入興泰輪船的倉庫,看到他們把軍火裝箱,但是你們確認是這些軍火裝船了嗎?”
他們買通了裝箱的人,在箱子上做了記號,也在碼頭裝運的時候,確認過都是帶有那些記號的箱子上了船,怎麽可能不是?
葉應瀾的信給打消了中村的疑慮,他說:“你下去招待喬啟明和鐘毓華,再從他們嘴裏探聽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