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她是在送嫁的途中被擄走的,那時候的飛瓊寨還不叫飛瓊寨……她當然抵死不從,然後這個可惡的男人帶她看到了這個世上最極致的醜陋和險惡。

他千裏迢迢帶她潛入了三邊總督府,看到了那個差點要托付終身的男人,當時恰好她被擄走的消息傳了進來,他笑得涼薄,又似乎帶著幾分可惜,“聽聞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呢,便宜那土匪了,回頭讓我爹端了那土匪窩,竟然敢跟我搶女人。”

“是,公子英明神武,是許家小姐沒有那個福氣。“一旁伺候的侍女調笑。

那人哈哈在笑,伸手一把摟住,親香了一口,笑道:“還是我們憐兒有福氣啊。”

不堪入目。

“沒福氣的豈止是那個女人,還有我那沒緣分的好嶽丈啊,好端端一個女兒養這麽大,還沒有物盡其用呢,竟然就這麽莫名其妙折了”,說著,又笑嘻嘻地刮了一下那憐兒挺俏的鼻子,“沒娶上他那個據傳天仙似的女兒,小爺答應他的事可就不算數嘍。”

這一幕上演的時候,那個可惡的土匪頭子正帶著她蹲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上,她咬牙切齒地伸手擰住了他胳膊內側的軟肉,惡狠狠地擰、擰、擰!打著轉兒的擰!

直擰得他無聲地齜牙咧嘴,卻是望著她笑。

她惡狠狠地擰著他,卻是掉下了眼淚。

從此,她安心成了他的壓寨夫人。

“沒錯沒錯,你沒錯,都是我的錯。”絡腮胡子一下子慫了,然後有此委屈巴巴地道:“你當真不去金滿樓裏挑些東西戴戴麽,竹西成親,你這當娘的也要好好打扮打扮嘛。”

聽聽,兒子成親,她一個當娘的打扮什麽!

許飛瓊又翻了個白眼兒,“比起讓我打扮,你難道不該好好刮一刮你這滿臉的大胡子嗎?”

絡腮胡子一下子驚恐地捂住了滿臉的大胡子,“絕對不行!”

許飛瓊涼涼一笑。

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頓時抖得如同風中顫抖的一朵嬌花。

施伐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遇到了陸池他娘……她趕到朱府的時候,朱顏顏已經在翹首以待了。

她坐上了朱顏顏的馬車,一道去了金滿樓。

朱顏顏難得出門一趟,又有施伐柯作陪,終於開了笑顏,一旁的奶娘終於放下心來,對施伐柯更滿意了……果然是個好姑娘,小姐同她在一起總是開心的,這幾日小姐總是郁郁的,一時喜一時憂,她看著著實焦心,現在總算是好了。

馬車駛到金滿樓門口,朱顏顏拒絕了奶娘進包廂挑選的建議,戴了帷帽,奶娘貼心地給施伐柯也準備了,施伐柯往日拋頭露面慣了,但想著兩人一同出門,只顏顏一人戴著未免讓她不自在,便謝過奶娘,也戴上了帷帽。

金滿樓女客很多,戴帷帽的也不少,因此並不顯突兀。

施伐柯預定的發釵還沒有制好,但已經初具形狀,是一只十分別致的玉鸞釵。

“好漂亮啊!”朱顏顏對著才初具形狀的的玉鸞釵愛不釋手。

這釵還要過兩日才能取,兩人便又開始看其他的首飾,朱顏顏難得沒有被拘在包廂裏,而是在外頭大大方方地挑選,因為新鮮興致很高。

正逛著,施伐柯忽然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人。

賀可甜?

她看起來氣勢洶洶的,也不看首飾,東張西望的似乎在尋人。

賀可甜一路追到朱家,然後聽朱家的門房說他們家小姐已經出門了,又氣勢洶洶地殺向金滿樓……結果卻根本沒有找著,她們到底在哪?!難道要一間一間包廂去尋嗎?

“可甜?”

賀可甜正有些煩躁地四處尋找著,突然聽到了施伐柯的聲音,一回頭便看到了施伐柯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掀開帷帽看著她。

……帷帽!

難怪她找不著她!

“你沒事戴這鬼東西幹嘛啦!”賀可甜氣勢洶洶地走到她面前,怒道。

雖然不知道賀可甜在氣什麽,但她戴帷帽確實也有些怪怪的,施伐柯訕訕地笑了一下,“我剛剛看你仿佛在找人?”

“對,找你。”賀可甜咬牙切齒地道。

“找我?找我作甚?”施伐柯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呵。”賀可甜冷笑,“我前日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家,昨日又去找你了,你還不在家,我再不找你,你怕不是要把我給忘了。”

……這模樣,仿佛一個怨婦。

施伐柯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可甜真的越來越奇怪了啊,還喜怒無常的……

正這時,不遠處正挑選首飾的朱顏顏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走了過來,看了賀可甜一眼,好奇道:“阿柯,她是誰啊?”

一聲阿柯,叫得可謂是十分親昵了。

賀可甜看著站在施伐柯身旁那個也戴著帷帽的纖瘦女子,只覺得十分刺眼,她就是朱顏顏吧,從不戴帷帽的施伐柯戴帷帽也是因為她吧,當下上前一把擠走了她,挽住了施伐柯的胳膊,擡起下巴,一臉驕矜地道:“我是阿柯的好友賀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