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你家三哥?”賀伯母想了想,“可是叫施重海,我記得是個讀書人?”

“是,我三哥在讀書,他拜了一位隱世的大儒為師,前些日子剛剛遊學回來。”施伐柯暗搓搓拐著彎地誇了誇自家三哥。

“哎呀,這麽出息啊。”賀伯母連連點頭,滿意之情溢於言表,“我喜歡讀書人。”

一聽這話,一旁本來表情平和的賀老爺立刻把臉拉得老長,“讀書人有什麽好,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賀伯母懂,這是呷醋了,可是這呷醋呷得莫名其妙,她這是挑女婿又不是挑相公,於是默默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賀伯伯說得也有道理,不過我三哥之所以有機會拜那大儒為師,原是因為他於繪畫一道頗有天賦,他勤學苦練,這幾日將畫作掛在鋪子裏售賣,一幅畫也差不多能賣個幾百兩銀子呢。”施伐柯趕緊笑著打圓場,又努力地誇了誇自家那個不大著調的三哥。

事實上,他之所以把畫放在鋪子裏售賣……是因為他快窮瘋了!

之前他可是死都不肯賣畫的。

這裏面還有一段典故……據聞早前三哥對自己的畫技很有自信,有一日同二哥開玩笑說要將畫放在自家鋪子裏出售,看看價值幾何,二哥說價值十兩。

彼時,天真的三哥也挺美滋滋的,後來那幅畫竟然賣到了一百兩,他便更美滋滋了,覺得自己果然畫技出眾,很有天賦了。

結果有一日,二哥十分激動地回來了,說撿了個大漏,有人在鋪子裏當了一幅臨淵先生的畫,價值千兩!三哥當時就崩潰了,憑甚這臨淵先生的畫能值千兩,他的畫在二哥口中便只值十兩?……虧他先前還美滋滋的!

於是鉆了牛角尖,再不肯賣畫了。

賀老爺不知道這裏的彎彎繞,聽了這話,臉色一下子緩和了下來,出於商人本性,他琢磨了一下,一幅畫能賣幾百兩,可比他賣喜餅要好賺啊,這女婿認下不虧。

施伐柯見賀老爺臉色緩和了下來,心裏暗暗松了口氣,昧著良心誇完自家三哥之後,她話音一轉,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誇可甜,“我娘特別喜歡可甜,說可甜溫柔賢淑,又會琴棋書畫,常常感嘆到底還是賀伯母會養女兒呢。”

賀夫人一聽,心裏美滋滋的,可是美過之後,又開始有些心虛起來,自家閨女是個什麽德行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眼高手低、脾氣暴躁,心眼還多,端著一張大家閨秀的臉,實際上……嗯,簡直一言難盡。

“我也知道想求娶可甜的人家有許多,我三哥也算不是出眾,原本我是不大好意思上門的,還是我三哥央我,我這才上門一試的,還望賀伯伯賀伯母不要將我打出去。”施伐柯斟酌著笑道,面上看著坦然,心裏卻是有些發虛的。

畢竟上一回來說親,她可是差不多被趕出來的。

這事兒難就難在明明三哥和可甜是兩情相悅,但她不能這麽講啊……這已經屬於私相授受的範疇了,說出來只會壞事,也會壞了可甜的名聲,她也不能講是可甜自己托的媒,畢竟一個姑娘家給自己托媒……這姑娘的爹娘若是知道了應該、可能、大概會不太高興……吧?

正心裏七上八下的時候,賀夫人忽然一臉嚴肅地站了起來。

施伐柯只當她要端茶送客了,心弦一下子繃緊了,卻見賀夫人轉身從櫃子裏翻出了一本黃歷,拉著賀老爺便開始翻看起來。

“我看八月初七不錯。”賀夫人翻看了幾頁,道。

“嗯,我也覺得不錯。”賀老爺點頭。

“那就八月初七吧。”賀夫人擡頭看向施伐柯,“阿柯你看成嗎?”

“啊?什……什麽?”施伐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結巴了一下。

“婚期啊,就定在八月初七吧。”賀夫人一臉認真道。

啊?剛剛發生了什麽……怎麽就連婚期都定好了?

施伐柯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呃……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我原本打算定七月的,但是時間太趕,怕是來不及。”賀夫人一本正經地翻了手中的黃歷給她看,“八月初七是個好日子,你看,宜嫁娶,是大吉之日。”

“不是……你們都不用再考慮一下的嗎?”施代柯看了一眼黃歷,有些艱難地道。

作為媒婆,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果然還是經驗不足啊!

如果是娘的話,肯定就知道怎麽辦了!

果然娘說得對,她還是見識見少,不能因為辦成了一樁婚事就沾沾自喜,她還需要修行啊!

“不用考慮了,伯母相信你。”賀夫人給了她一個溫暖又鼓勵的笑容。

然而施伐柯並沒有被鼓勵到,她甚至又開始自我懷疑了……

不用這麽相信我的!

你說得我都開始不相信自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