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和解

楊清說讓他冷靜兩天,望月想,這時候說好話哄他,反而顯得很不真誠。而楊清應該是最討厭她用假話騙他了,平時說說假話他可以當玩笑聽,這時候,就不要試圖再挑戰楊清的脾氣有多好了吧。況且有原映星橫在中間,她又要怎麽跟楊清講呢?不如就像他說的,過兩天再說吧。而這兩天,望月則在查看原映星體內的毒,忙著照顧他,思索他是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的。

作為教主,當然會對自家的毒有些提防。自原映星當了教主,就沒什麽毒能去針對他了。連聆音都拿不下他,還有什麽毒,能讓原映星吃這麽大的虧?

還有雲門弟子們也中了毒……雖然毒性好像輕微一些。

毒被下得最重的,就是姚芙了。望月有心趁這個時候對姚芙下手,不過還沒抽出空。楊清又在,她暫時還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復雜。

然而越是照顧原映星,望月越心虛——總覺得以她家教主的作風,雲門的全滅,完全是他能做出來的事情啊。

望月有心跟楊清討論一下,讓他給她分析分析。她不太喜歡動腦子,有人能看到的更多點,省得她自己去想了。可是楊清幾天忙裏忙外,又忙著給眾人解-毒又忙著負責跟官府的人接應,兩人關系還冷著。

到後來算下來,望月閑下來的時候,掰著手指頭,發現自己已經三天沒見到楊清了。

怪想的。

他的氣不知道消了沒有?

望月晚上從原映星的屋子出來,裏面的人還在昏迷著,她站在外面無聊了半天,就想去找找楊清。問了侍女後,她專程回房梳妝打扮,還特意去後院灶房溜達了一圈,端了小菜美酒出來。

楊清卻不在自己的房中。侍女答,“楊公子還沒回來。姑娘要再等等嗎?”

望月不耐煩等,又端著小菜美酒出去找人了。

她在宅中湖邊看到的楊清。

時她走上了長長水廊,左顧右盼間,忽看到水廊蜿蜒出的另一個方向上,與湖面相接的岸上坐著一個白衣人影。

水波浮動,他盈盈若月光清寒。

就那麽靜靜地坐在岸邊,岸上身側,有一白玉扁方壺。前面還有一條小船,老叟正蹲在船上撥弄荷葉,查看湖下淤泥中的蓮藕。時而挖上來一截,堆在船頭,白花花一片。老叟上上下下,累了就坐在船上歇歇。而楊清遞出方壺,對方似受寵若驚,連連推拒,不敢用這麽好的方壺,楊清低低說了兩句話,老叟似感動地接過,仰著脖子狠狠灌了一口,砸吧著嘴,才將方壺還給楊清。

楊清從壺中倒出一杯酒液到杯中,自己一個人慢慢飲著。

月色下,湖光前,他坐在那裏,看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叟忙碌,也與這個老叟喝酒。

他的背影雪白秀麗,並不挺直,有些松垮,似玉山傾倒般,帶著一股懶散。

一手支在膝上,一腿浸在水中,衣襟半濕,他也沒有在意。

如此的清貴悠閑,如此的沉寂孤靈。

望月想向他招手的話,就堵在了喉嚨口,沒有說下去——楊清武功很高,基本她站在長廊上,他就應該立刻發現才對。他沒有發現,說明他喝醉了,對外界的感覺反應有些遲鈍。

望月先欣賞一番,覺得他喝醉了酒後的儀態,都這麽好看,跟沒喝醉似的。不,還比沒喝醉時多了些慵懶華麗,多了些肆意灑脫。

再是蹙起眉:自己就在府上,楊清喝酒卻寧可跟一個陌生老叟,也不找她。他還在怪自己救原映星的事?

望月走過去,走得稍近了些,她聽到楊清和那位老叟的閑話。

老叟說,“楊公子,你坐在這裏看我忙了一晚上了。怎麽還不回去?你再坐下去,醉得就走不動了。”

楊清聲音涼涼的,“不會。我只是無事可做,在這裏吹吹風。老伯不必管我。”

老叟搖搖頭,嘆口氣,“我是不想管你啊,可你都喝了一晚上的酒了。這吹風,也吹不了啊。小心明天酒醒了頭疼。”

楊清溫溫笑,說話很慢,“多謝關心。”

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喝醉了,還能跟正常人聊天,思路看上去還挺清晰的。這位老叟,據望月所知,是官府雇來照顧這片荷塘的。這間宅子,是上一任的官府人員在任期置購的,後那位官員升官離開,將這間宅子轉給了現任大人。但現任官員是個窮鬼,照顧不起這麽大的院子,就雇人來收拾一二,打算把宅子給賣出去。現在,他們正是被官府安排在這家即將賣出去的大宅子裏。

老叟照顧這片荷塘,幾日來進進出出,沉默寡言,從不跟人打交道。望月還以為他是啞巴呢。原來人不是啞巴,人是只能被楊清這樣的人格魅力所感染,面對楊公子,才會開口說話。

這位老叟正坐在船頭勸楊清,“楊公子,你是有什麽麻煩嗎?老頭子沒有別的本事,就是年齡比你大好些,經驗多些。你說出來,老頭子給給你建議。要是給不了,也能聽你說說話排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