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審問
趙司判說的是問句,但人直接就站到了明意跟前,巨大的氣勢壓下來,讓周遭氛圍瞬間凝固。
紀伯宰有些不悅,指尖微微撚了撚。
“伯宰。”恭王見勢不對,連忙按住他的手,“問兩句話而已,又不用刑。”
對別人那是問兩句話,可他家這個小姑娘膽子小得要命,少不得被他嚇哭。他人在這裏,又沒死,哪能讓她給別人欺負哭了。
他換了只手就想把人給扔出去。
然而,在他動手之前,明意開了口:“大人斷案公正,小女自當配合。”
她跪坐著,脖頸纖韌,不卑不亢地迎向趙司判的目光:“還請大人入座。”
站在這裏審問,無疑是不給紀伯宰顏面,但若坐下來喝酒,那就是閑聊了。
她替他考慮周到,說話也得體,紀伯宰不禁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明意輕輕地按了按他捏緊垂在腿上的手,然後就擋在他面前看向入座了的趙司判:“大人有何疑問?”
“敢問姑娘,內院宴會當日,可有見過魏鴻飛與鄒晚成二人?”
“自是見過的,這二位大人就坐在大殿左側第二排靠右的位置上。”
“哦?”趙司判緊緊地盯著她,“那你有向他們敬酒?”
明意苦笑:“大人莫不知舞姬用處?在場的大人,自是都要敬的。”
“你是什麽時辰過去敬酒的?”
“殿中沒有時漏,小女不知,但當時過去,兩位大人還在聊天,氣色尚好。”
趙司判不說話了,目光如炬,一寸寸地刮過明意的臉。
明意回視他,神色從容,不慌不亂。
片刻之後,趙司判道:“你是最有嫌疑的一個。”
但她的眼裏沒有絲毫的心虛和慌張,顯然沒有隱瞞也沒有撒謊。
恭王打量了明意許久,突然開口:“也只是嫌疑,明姑娘出身幹凈可查,又未曾接觸過無憂草,定罪是不能的。”
“當晚舞姬一共七十余,只明姑娘一人既是苑縣出身,又曾在二位死者生前去敬酒,甚至還在事後出了內院,一直不曾接受審問。”趙司判有些煩躁。
這半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準備好一個完美無缺的謊言,就算不能定罪,她也不是完全無疑。
明意難得地嚴肅了神色,面帶薄怒:“大人這是何意?審不出兇手,便要給小女硬扣個疑犯的名頭?”
趙司判瞪她一眼,不以為然。區區舞姬,若不是有紀伯宰撐腰,他早上刑罰了。
“原以為趙大人是青天大老爺,所以才斷無遺案,不曾想也是沽名釣譽之輩,自己的名聲竟是比案子的真相更重要。”她起身,柳眉倒豎,“今日若非有各位大人在場,趙司判是不是就打算將小女直接屈打成招,認成兇手?”
趙司判微怒,他好歹是堂堂司判,竟被個舞姬指著鼻子罵。
但瞥了旁邊的紀伯宰一眼,他硬將一口氣咽了下去,只冷冷地道:“姑娘慎言,汙蔑仕官,當受刮骨之刑。”
明意樂了:“汙蔑?若是說真話也叫汙蔑,那大人今日這般行徑便是在陷害。小女蒙受紀大人恩惠,絕不願因這莫須有的事連累紀大人名聲,還請大人查清了再言。”
俗話說打狗看主人,她現在好歹是紀伯宰的人,她若成了兇手,那紀伯宰就有連帶的責任。
她咬牙說完,憤恨地坐回紀伯宰身邊。
紀伯宰原是有些不爽的,但看這小姑娘牙尖嘴利地把人一頓嗆,他突然就笑了。
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梢,他道:“兇手是你,我不會護著。但若不是你,有我在,誰也別想冤了你。”
這話看著是說給她的,實則一字不落地全落在了趙司判的頭上。
趙司判有些惱,想起身,肩卻被恭王給按了下來。
“這案子是復雜了些,查無可查,非趙大人之過。”他笑,“且就這樣吧,今日是來為小兒慶百日的,就不說那些了。”
“是啊,恭王府酒這麽美,你們怎麽還有心情聊別的,來來,快喝。”
“趙大人吃菜,吃菜。”
“紀大人,我敬你一杯。”
眾人七嘴八舌地將話岔開,又忙讓趙司判和紀伯宰背對著坐。
明意氣猶未消,端著酒嘀咕:“奴竟是不知當日宴會上就只有那七十個舞姬再沒旁人了,怎麽就逮著舞姬審,別是看舞姬最好欺負。”
言笑離得近,聽得失笑:“明姑娘消氣,兇手用的毒是內院裏才有的無憂草,席上除了你們又再無旁人靠近那些大人,司判這才只懷疑舞姬們。”
“那小女就更不明白了。”明意放下酒盞,“內院裏才有的無憂草,外頭的人就一定拿不到?在座的各位大人要是都拿不到,奴等區區舞姬又怎麽得來的?”
“再說近身,確實舞姬們是能主動靠近他們,但大人們有沒有想過,若是死的那兩位大人主動起身去敬酒呢?他們接觸了誰,司判可有去一一用刑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