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二日清晨。
亦泠睜開眼,眼眸轉動一圈,猛然坐了起來。
她怎麽就睡著了。
懊惱地揉了揉額頭,四處打量一圈,已經看不見謝衡之的身影。
和前些日子一樣,只榻上有他過夜的痕跡。
昨晚她腦子裏一團亂麻,還有很多事情想跟謝衡之問個清楚。
可是他似乎格外忙,亦泠遲遲等不到他,竟然還是沒堅持住睡了過去。
“大人走了嗎?”
錦葵一進來,亦泠便問。
“沒呢。”錦葵說,“大人今日好像不進宮,在書房呢。”
亦泠低沉地“哦”了聲,出神地盯著那張他睡過的榻。
已經過去了一整夜,想起昨晚所見,亦泠依然感覺十分不真實。
而且崔宗珩的命竟然還是謝衡之救的。
若非謝衡之親口所說,亦泠很難將他二人以這種關系聯系到一起。
且薛盛安看著也和謝衡之私交甚密的樣子。
即便是做夢,亦泠都不敢這麽夢。
心裏始終浮著一層震驚和好奇,亦泠踏出寢居,往書房看去。
門窗都緊閉著,裏頭鴉雀無聲,沒什麽動靜。
但利春和刀雨都守在外面,除他二人,沒有其他下人。
看樣子崔宗珩和薛盛安可能又來了。
但亦泠明面上和這兩個男人沒有任何關系,她也不可能再追問謝衡之什麽。
於是亦泠朝刀雨招了招手。
刀雨立即走過來,問道:“夫人有吩咐?”
亦泠讓她隨自己進了屋子,關起門來,才低聲說:“昨夜那兩個男子……又來了嗎?”
刀雨沒說話,即是默認。
亦泠又問:“他們兩個現在是在為大人做事嗎?”
“是。”
刀雨回答得簡單直接,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但也不願往深了說。
但亦泠知道這些也就足夠了。
至於謝衡之為何要救下崔宗珩,以及他和薛盛安又是什麽時候結交的,亦泠雖疑惑,也知道答案與她無關,不能且沒有必要追問。
亦泠便點點頭,讓刀雨退了出去。
屋子裏空了下來,曹嬤嬤和錦葵才陸陸續續地讓人送了早膳進來。
亦泠獨坐在窗邊,看著書房的方向,無聲地嘆了口氣。
當初遭遇崔宗珩之死和薛盛安離京的時候,亦泠還是難過了好一陣,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無望了。
如今見他們平平安安地出現了。
平復震驚之後,亦泠卻發現自己心裏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緬懷。
或許是因為當初她本也是迫於形勢才和他們定的親,其實互相都沒有什麽深厚的情誼。
眼下對這二人,竟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情緒。
倒是謝衡之。
本以為他手裏沾了不知多少人血。
結果……他也不是自己想像中那麽嗜殺。
亦泠擡頭看著魚貫而入的婢女們,眨了眨眼,神色有些恍惚。
已經大半年了,她好像確實從未見過謝衡之隨意取人性命,甚至沒有打罵過府裏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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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書房。
“流言已經放出去了。”
崔宗珩吊兒郎當地坐在榻上,很滿意自己辦的事兒,“宮裏的人最是閑得慌,不出三日,皇後娘娘怕是睡不了好覺了。”
書案後的謝衡之只“嗯”了聲,“仔細些。”
“我做事大人放心,”他說完,轉頭想挖苦薛盛安幾句,卻見他眼下掛著青黑,看著像是一夜沒睡。
“夜裏辦事兒的人是我,”
崔宗珩站了起來,揶揄地掃視薛盛安一圈,“怎麽薛大人倒像是最忙的那個。”
薛盛安懶得搭理崔宗珩,迳直朝謝衡之抱拳。
“大人若是沒別的吩咐,下官就先走了。”
謝衡之打量他一眼,問道:“你今日有事?”
薛盛安嘆了口氣,說道:“今日是我那亡妻的生辰,我想去祭拜祭拜她,給她燒些香錢。”
謝衡之:“……”
一旁的崔宗珩聞言,嗤笑道:“不過是活人自我感動罷了,死了的人又收不到,燒什麽燒。”
“你又沒死過,你怎知收不到。”
薛盛安擡起眉梢,鄭重地說,“這也是我這個做丈夫的責任,總不能讓她在下面被欺負。”
“噢,這樣啊。”
崔宗珩做出一副佩服的表情,“薛大人真是盡責,只可惜……”
薛盛安:“可惜什麽?”
崔宗珩:“可惜連日子都記錯了。”
薛盛安:“?”
薛盛安神情僵了一瞬,下意識轉頭去看謝衡之。
“你看大人做什麽。”崔宗珩的語氣尖酸又刻薄,“連您這個做丈夫的都記不住,難不成大人還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