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甘來(第2/3頁)

認識這好幾年中,楊樵好像也真的就只能看見薄韌一個人。

鄒冀一向很有共情能力,內心柔軟,情感很豐富,從發現這件事後,短暫吃驚了一下,之後就把這秘密藏在自己心裏,還一直覺得楊樵怪可憐的。

“餅幹還老是對你說那些肉麻話,”鄒冀道,“你心裏肯定很難過吧。”

“也沒有……”楊樵不習慣表達自己的失望,條件反射就想否認,可話已經都說到這份上,這些心事他從來就無人訴說,頓了頓,還是說道,“誰說不是呢,我有很多次都真的很想打他。”

鄒冀笑了起來,又道:“那,你準備怎麽辦啊?”

“不怎麽辦啊。”楊樵反問道,“你難道現在就不喜歡顧遙了嗎?”

鄒冀立時便心有靈犀地明白了,說:“唉,我也怪可憐的……我們就都順其自然吧。”

楊樵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鄒冀又想了一想,道:“其實薄韜哥要是還在……”

“別說,”楊樵忙阻止他道,“別說這事,我的眼睛真的不能哭啊。”

鄒冀便住了嘴。

他和楊樵都很明白,沒有說完的後半句是什麽。

薄韜如果沒出事,薄韌肩上也許就不必擔起如此沉重的責任,那他和楊樵之間,也許還有發展出別樣情感的機會。

去年何靜娟在事發後,急出了應激性心臟病,已經一年了,她現在能回單位上班,但都還得隨身帶著硝酸甘油。

以前為了多賺點夜班費,她都做到了護士長,還主動要求給自己排夜班,現在她的身體就只能上普白班,也只能處理些簡單常規的手續。

薄維文一夜白頭,一蹶不振。

去歲秋冬裏,有一段時間,他每天喝酒喝得很兇,酒精麻痹了神經,醉了以後,就能不想了。

有一天夜裏不見了人,真的把何靜娟和薄韌都嚇壞了,報了警,又發動親友幫忙到處找。最後是在南邊的公墓裏找到了人,薄維文就趴在薄韜的墓前睡著了,幸虧找到得及時,雲州的冬天是能凍死人的。

好在那次之後,薄維文還是打起了精神,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生活不能停滯不前,始終還是要過下去,他慢慢把酒戒了,運輸工作也重新做了起來,雖然生意不景氣,賺得也有點,可有事情做,讓自己忙起來,就不會閑著亂想。

另一邊,薄韌從學校帶回了通知書,先回了家一趟。

何靜娟去上班了。薄維文沒有出門,在家裏焦急地等待著,當把小兒子的通知書真正拿到了手裏,他才終於安心了。

“好,好好好。”薄維文反復看著通知書裏那短短的兩行字,腦海中想起了三年前,也曾有過相似的一幕,他淌下了眼淚,這淚水中,有對過去的緬懷,也有對未來的新希望。

“你哥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學習,”薄維文笑著說,“他肯定也看見了,他也能放心了。”

薄韌沉默中也紅了眼眶,說:“我來拍張照,發給我媽也看看。”

薄維文忙道:“應該的,我給你舉著……來這邊,這邊亮堂。”

他走到客廳窗邊,眼角還掛著淚,臉上努力笑著,他兩手把通知書舉在身前,示意薄韌拍照。

薄韌用手機拍下了這張照片,發給了媽媽。

很快收到了何靜娟的回復:真好啊,否極泰來了,從今以後,咱們家就都是好日子。

從今以後,否極,泰來。

光陰如流水,生活在時間長河裏載浮載沉,已過去的過去終將沉澱,緩緩而至的現在,縈繞幾縷往昔的雲煙,朝向那星垂野闊的未來。

春夏之交,迎來了勞動節小長假,變電檢修二工區的薄韌薄師傅,被排了一號當天值班。

經過謹慎的精挑細選,綜合了多方因素,在四月三十號傍晚,他打了個電話給何靜娟。

他告訴敬愛的母親大人一件人生大事:五月二號,他要帶對象回家吃個飯。

電話那頭的何靜娟護士長:“……”

薄韌道:“二號晚上吧。他每天睡到中午才起床,晚飯狀態會更好一點。”

何靜娟又是一陣沉默。

薄韌道:“喂?信號不好嗎?媽!媽媽!”

何靜娟:“在呢。有點……有點緊張,我手心都出汗了。”

薄韌道:“你們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正月還一起吃過飯,你緊張什麽?”

何靜娟:“性質能一樣嗎?”

正月裏熱鬧聚餐,楊樵還是兒子的“好兄弟”,剛過去兩個多月,就變成了要上門的“兒媳婦”。

“別想那麽多。”薄韌安慰道,“沒事的,當和以前一樣就行。我和他現在處著,也和以前也沒太大區別。”

他這不算蒙騙媽媽。除了拉燈後,他的和楊樵其他時候相處,確實和以前也沒什麽不一樣。

“我是不是得去買件新衣裳?”何靜娟道,“滿衣櫃都找不出一件能見人的好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