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吵架

楊樵不知道薄韌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他對薄韌出櫃已經三年半了,兩人從來沒有正面聊過他的性取向,他們都有意識地在回避這個禁忌的話題。

楊樵想了很久,最後也沒有回復這一條,裝作沒看到。

薄韌沒有得到答案,但他是必須要把這件事搞清楚的。

從日本回國後,楊樵回了趟雲州,這次出門給父母都帶了禮物,還在免稅店買了兩條男士皮帶,回來後分別送給薄韌和鄒冀。

薄韌一家三口在前陣子也剛搬到了新家。

這套房子購於薄韌讀大三那一年,當時也沒人想到後面會出現種種變故,先是交房時間被延遲,後面艱難地拿到了鑰匙,裝修進行也是不太順利,每次裝不了幾天,就被迫停工,斷斷續續,直到最近,一家人才總算得以喬遷了新居。

於是這次約在了薄韌的新家見面,楊樵又另外備了份給薄叔叔何阿姨的暖房禮物。

這個地方,鄒冀知道,楊樵還沒有來過。

鄒冀先開車去接了他,再帶著他來薄韌的新家。

路上,提起楊樵家也在裝修房子。薄韌主動去幫忙的事,鄒冀也已經聽說了。

“餅幹前陣子每天都跑建材市場,”鄒冀道,“他們家這新房裝修,他都沒這麽上心,據我所知,可能他也就只指導了下電路走線。”

楊樵呆了一下,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很多情緒都在這一聲長嘆裏了。

鄒冀問:“你爸你媽知道嗎?”

楊樵說:“他們早就知道我是gay了。你指的是什麽?”

“你和餅幹的事啊。”鄒冀道。

“我倆有什麽事?就是好朋友。”楊樵笑道,“你別替我加戲好不好,說的像我和他怎麽了一樣。”

鄒冀好是替他發愁,說:“你要怎麽辦啊?要不找個對象談談戀愛吧?北京那麽大城市,那麽多人,就沒有一個能入你眼的帥哥嗎?”

楊樵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道:“我也是這兩年才知道,原來我是個宅男,自己待著就是最舒服的狀態,就先這麽著吧。”

“是這樣嗎?”鄒冀道,“你今天回來幾次,我總覺得你過得不是太開心。”

“這幾年都是這樣,沒幾個人能真的開心。”楊樵道,“大家都還要適應一段時間。”

他其實是在偷換概念,把自己隱入了“大家”之中。

鄒冀只是關心他,看他不想說,就也沒有繼續再問下去。

楊樵也沒有問他的感情問題,知道他心裏仍然還只裝著顧遙一個人。

高考那一年招生政策出現變化,顧遙沒能進入自己理想中的大學,退而求其次,選了也在上海另一所的院校,讀金融。

經過本科階段持之以恒的努力,她考上了那所夢中情校的碩士研究生,並在去年取得了本校碩博連讀的資格。

現在她已在攻讀金融學博士學位。

同學群裏偶爾聊天,她透露過目前是想要留校任教,想搞學術研究,想做一名學者。

上一次見到她,還是那一年楊樵過生日,她和其他女同學們都送了楊樵手工餅幹。

然後就是三年寒冬,以及鄒冀的人生巨變。

鄒冀對她的這段感情,嚴格說起來,連花都沒有真正開過,又遑論結果。

俗話常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楊樵是很難打開心扉的一個人,能和鄒冀逐漸成為好友,除了被命運推動著,共同經歷和面對了悲歡與離合,也是因為在很多人生取舍上,兩人常有共鳴。

鄒冀和楊樵都是一根筋,在愛情裏都不太聰明,只是各有各的笨法。

相同的是,他們都在自己的機場,苦等心中的那一艘大船。

到了薄韌的新家,薄韌下樓來,接了他倆上去。

在電梯裏,薄韌的視線像什麽掃描射線一樣,上上下下,來來回回地掃射著楊樵,想看出楊樵在日本有沒有那個過。

楊樵感覺到了,莫名其妙地看他。

他又若無其事地收回了視線。

何靜娟熱情地做了一桌菜招待楊樵和鄒冀。

楊樵也很開心,每一道菜,都是他從小就很熟悉的味道。

薄維文還和三個晚輩一起喝了點酒。

薄韌已經入了職,開始上班。孩子們如今都長成了真正的大人。

歲月當真是一晃而過,忽然而已。

何靜娟從前是很追時髦的一個人,每年都會去燙當年最時興的卷發,現在只是定時去染黑,將直發安靜地紮在腦後。薄維文看手機,已經需要戴上老花鏡才能看清楚,他的額角還留著那一道淺淺的疤。

何靜娟因為患上了心臟病,這三年裏沒有上過一線,倒有兩年在被強制休息,這病就是需要靜養,她身體比之從前還好了不少。

薄維文戒了煙,運輸公司做不下去,把貨車也都賣掉了,今年在跑滴滴,每天沒事的時候出去跑幾個鐘頭,只當是賺個生活費,也比較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