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Psycho(第2/3頁)

崇京大學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從這裏畢業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以後都過好日子。

於是崇京大學,幾乎是她人生唯一的盼頭。

她答應爸爸了,一定會考上崇大給他爭氣。

可是現在,爸爸醒不過來,她也快撐不下去了。

綠皮火車裏,她捂著還未結痂的傷口,閉緊嘴,無聲哭得胸口都要裂開了。

列車有終點,她卻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目的地在哪。

她出生就在深淵裏,好像怎麽爬,都看不見光。

她一路哭得頭腦發暈,灰心喪意地坐出租車來到崇京大學正門。

初三的冬天。

穿著單薄的她,身心帶傷的她,站在自己夢寐的大學門口。

望著鐵欄那邊青春洋溢又自信結伴的青年男女,望著他們,葉伏秋卻怎麽,怎麽都想象不出自己有朝一日在裏面的模樣。

絕望再度襲來,她終於放開聲音,哭得撕心裂肺。

身上好冷,臉上一動就好疼,流下來的都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喲喂,哪來的妹妹,怎麽哭成這樣兒了。”地道的京片子從她身旁傳來。

葉伏秋偏頭,模糊視線裏瞧見是三四個男大學生路過。

“什麽情況,”其中一個男生打量她,忍不住放溫柔問:“小妹妹,你家哪兒的啊,怎麽了?用不用我們幫你打電話給你家長?”

葉伏秋不想鬧到異地派出所,使勁搖頭,把眼淚胡亂擦幹凈。

她轉身就要跑,結果又被攔下。

“哎哎哎,別跑,這麽晚了再出點什麽事兒。”男生看她沒穿厚衣服,跟旁邊舍友說:“別幹看著啊,給件兒羽絨服啊,多冷啊人家。”

“我裏面穿的半袖!哎,老祁!你這羽絨服貴……哦不對,你這個厚,趕緊著啊。”

葉伏秋垂著目光,看見站在最後面的那道人影嘆了口氣,無奈地把自己身上的鵝絨大衣脫下來,扔給前面的。

然後,一件過於寬大的,帶著體溫的羽絨服被塞進她懷裏。

熱乎乎的,還有股好聞的清香。

有個男生靠近一看,嚇得低呼:“喲,你這,你這臉怎麽了!流血了都!”

“在哪兒受的傷啊,誰打你了?”

葉伏秋虛虛捂住傷口,偏身躲避,神色慌亂。

“這必須得送派出所了,還帶著傷呢。”男生們商量著:“我跟女朋友約好了自習室了,怎麽說,你們誰有空。”

“我得改我那狗屎畢業論文啊,忘了?教授明天讓我交三稿呢,我不行。”

“老祁,就你了,你是咱哥幾個裏最閑的。”

“你跟張朝給這妹妹送派出所裏去唄。”

幾個人影散去,搖曳的冷風裏,那抹站在最遠的,頎長的黑影逐漸走向她。

男性專屬的氣息靠近,葉伏秋還有些害怕,怯怯擡頭,撞進他側斜過來這一眼。

她終於想起來了,那個瞬間。

那個人有一雙精致到難忘的丹鳳眼,岑寂的,散漫含笑,探不到底。

路燈下,那個人印著月牙形傷疤的,缺了一小塊的左耳垂格外醒目。

三年前的回憶碎成片,如今她也只記得他那件厚實溫暖的大衣,記得最後他塞給她的六張紅鈔票。

記得他放在她手邊的,一大袋子外傷藥品。

還有那句。

“瞧你剛才那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宰人炸-學校呢。”語氣含笑,輕叱:“真嚇人。”

這麽多人裏,只有他一眼讀白了她的情緒。

葉伏秋的眼淚再次湧上來,手心攥緊鈔票,委屈地使勁搖頭。

她沒有想傷害任何人,可是,她又真的怨恨極了。

憑什麽自己要經受這些,憑什麽,自己的人生是這幅爛樣子。

憑什麽……

“說了你可能也不懂,不過呢…”

他的嗓音很特別,清冽而低醇,像烈酒杯中對撞的那層冰塊。

他未曾與她平視過,嗓音始終在她頭頂,散漫又壓迫。

最後一句,葉伏秋記得清楚。

他告訴她。

“試試,恨什麽,就靠什麽過下去。”

……

水還在順著下巴滴落,葉伏秋呆呆望著面前的人,終於認出了他。

祁。

祁醒。

原來,她早就見過他。

所以……唯有他,她不抵觸。

因為哪怕記憶裏對他的模樣早已模糊,但葉伏秋愣是靠著他那句話,一股勁努力,撐到了今天。

十五歲到十八歲,昏暗又忙碌的三年裏,她靠著這句話咬牙走了過來。

祁醒越來越讀不懂她變得復雜的目光,蹙眉,擡手在她眼前揮揮:“回神兒了麽。”

葉伏秋眨眼偏開頭,開口嗓音很啞:“……我沒事。”

“還真沒看出來。”祁醒輕哧,回頭,跟賀醉詞使了個眼神。

賀醉詞嘴裏還叼著煙,不耐煩地偏頭,把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扔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