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Psycho(第2/4頁)

兩姐妹和奶奶吃過午飯以後,等著姑姑下午來串門。

吃完飯以後,葉伏秋把筷子一放,習慣性伸左手,結果在餐桌上摸了個空,她愣了一下。

往常在祁家餐廳,保姆都會在她左手邊放餐巾擦嘴。

張玉英起身收拾廚余碗筷,看見孫女還坐在原地,推了下她肩膀,“秋啊,愣什麽,收拾桌子啊。”

葉伏秋這時候回神,“啊”了一聲,趕緊起來幫著擦桌子。

心底漫上一股別別扭扭的怪異,她咬緊嘴唇,突然有些埋怨自己。

才不過兩三個月。

不習慣原本生活的,是她才對吧。

今天奶奶還有兩家家政,葉伏秋主動要求要跟著。

下午祖孫倆跑客戶家,葉伏秋就像跟自己較勁似的,低頭攬下大部分活,用勞動鞭笞懲罰自己的怠惰。

腰背已經累得酸痛直不起來,葉伏秋蹲在衛生間,發狠了似的搓洗泡在消毒水桶裏的抹布。

翻湧的消毒水滋滋出聲,隨著啪的一聲投擲,她累得喘了口氣,脫力癱坐在地上。

混著汙濁的消毒水還在晃動旋轉,浮起的泡沫變大又破掉。

葉伏秋疲憊中,在略有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裏,想起了祁醒衣服上那股好聞的清香。

她喘著氣,半晌擡起胳膊,擦了擦額頭的細汗,順便擋住自己此刻復雜失控的眼神……

該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誰的人,是她葉伏秋才對。

所以,別再想了。

……

晚上,葉伏秋洗漱後推門進了父親的房間。

因為長期的臥床,他已經不如她回憶裏那麽強壯。

葉坪的臉又瘦又黑,膚色透著病態的黃棕色,像一顆幹枯的樹架子躺在那兒,等待命運判決。

她被臥室裏的寂靜氛圍侵襲,關上門,一步步走向床邊。

葉伏秋拉過小板凳,在爸爸身邊坐下,她伸手握住爸爸的手,用自己的體溫焐熱他的掌心。

“爸,我回來了。”

她幫父親活動手指,手順著爸爸的手指往上,摸到他胳膊上的一條早已淡去的疤痕,小聲嘟囔:“以前都沒注意你這裏,這又是在哪裏打工時候傷到的啊。”

看見這道疤,葉伏秋忽然想起祁醒給自己胳膊的那一刀,她怔住一秒,然後使勁搖頭不去想。

葉伏秋回想爸爸最後直立在地上的場景,想起他們父女的那場爭執,心口又如蒙上一層膽汁似的又辣又苦。

她抱著爸爸的胳膊,依偎著,傾泄所有嬌氣:“爸,奶奶今天說我都胖了,你趕緊睜眼,看看我。”

“你之前說女孩兒胖點好看,那你看看我,現在好不好看。”

“之前出院的時候,大夫說你在家躺著,可能撐不過兩年。”她眼底逐漸發熱,念叨著:“這都三年整,快第四年了,您這不好好的。”

“我就說,葉師傅這麽強壯,肯定能挺得過來。”

“爸,您可要在我畢業之前醒來啊,我還想帶您參觀崇京大學呢。”

平時所有心事她都習慣往心裏憋,不是生來的內向性格,只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傾訴對象,才一點點封閉了自己。

和父親闊別幾個月,葉伏秋把這陣子在霄粵灣的所見所聞都一一講給他。

她把危險的,不愉快的經歷忽略,細數他自己在霄粵灣遇到了多少好人,認識了多少朋友,還有祁家人對她的好。

梅若,溫莉,還有同學們的名字她都明確介紹給父親,唯獨說到一個人的名字時,葉伏秋屢次停頓。

“還有一個人,他……”葉伏秋握著爸爸的手,眼前浮現祁醒的各種模樣,微微張開的嘴吐不出任何詞匯。

明明是一個把惡劣刻在外表的人,明明是給她帶去過驚嚇和危險的人。

明明是她多少次避而不及的人。

可為什麽,真到介紹他的時候,她卻說不出他到底是好是壞。

因為他同樣那麽多次地救她於水火,給她不可替代的安全感。

他可怕又可憐,真實又遊離。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祁醒。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心目中的祁醒。

“爸爸,其實還有一個人。”葉伏秋垂眸間流露出小女生的怯意和糾結,復雜地含糊說:“他……”

“對我挺特別的。”

……

按照陳容醫生推斷,如果癔症繼續惡化下去,將不僅僅出現在夜間,未來生活的每一秒鐘,病症都有可能隨時拖他下水,如果當著人發生了自殘行為,那將釀成難以收拾的麻煩場面。

不過,祁醒的癔症並非毫無征兆。

那是墜入高度昏迷的前一秒,祁醒有電光火石間的直覺,但下一秒癔症就像漆黑粘稠的毒液一般撲上來,將他的清醒全幅吞沒,直到被滾燙的血燒成灰燼。

他沒有反抗的時間。

高燒褪去那夜,他睜眼瞥見了凈白的月光,刺眼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