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難民情況

情況非常不好。

首先是人數問題,常知縣說有五百多人。江承海心裏有數,照著之前布施以及近日連著新增的人數,估算有七百上下。

結果到了地方,不知道他們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又給拉了一批人出來,人數直逼千數。

江致微今天看了名冊,縣裏人雞賊,按戶寫,核對的數目沒有計總,名單他們只粗略看過,人進了農莊,才點數出來,有九百二十七人。

城外病號有一百三十二人。

已經嫁人的不用管,山裏還零散有人出來。他今天合計了下,等事情落定,應有一千三百人左右。

人數翻倍,對農莊造成的壓力可想而知。

昨天江家送糧,官府清點。

今天送藥,人數分批列隊趕往農莊。

江致微小有才幹,跟著伯父學過些本事,上陣不露怯,可環境實在太差了。

屎尿味、汗味、嘔吐物……混雜在悶熱的空氣裏發酵,老遠就是一股濃重的酸臭腐爛氣。

他中途沒忍住,吐了好幾次,更是吃不下東西。

百姓裏識字講理的少,各處沒有管事的,加上豐州人近段時間趁火打劫的娶親行為實在過分,婦孺老弱者又體弱,生病者眾多,此番隔離治病,惹了眾多人不快。

若不是官兵在,他們又餓久了沒力氣,今天八成要打起來。

江致微的嗓子也喊得冒火,全無讀書人的斯文。

他簡單說幾句,歇會兒腳,趁著天沒黑,說先回家。

江知與走在街上,用折扇遮臉,不時看一眼謝星珩。

謝星珩問:“沒有疫病預兆吧?”

江致微扯扯嘴角,“沒有,不幸中的萬幸。”

城外跟著在清理,今年的勞役下來了。

難民遷至農莊,空地上翻土掩埋。

病號與病號之間的距離也拉開,怕下雨淋著他們,加重病情,引發瘟疫,跟在搭草棚。

還有部分舊的軍帳篷,拿過來補補稻草,接著用。

到家後,江致微先去泡澡洗頭發,洗乏去味兒。

江知與跟謝星珩在正廳等著,晚飯廚房看著做,到點上桌。

江致微說過要遲點來,江承海還未見人影。

夫夫倆坐桌邊,捧著茶杯沒動筷。

江知與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接觸喜慶事就開心,接觸悲苦事就難過。

他不想讓家人為他操心,多年下來,培養出了很好的習慣,連著幾天不去看不去想,就能過好眼下的日子,看起來很沒心沒肺。

回家路上聽了難民的事,他也陪著謝星珩回門過,就想著早點去接手。

這讓他陷入兩難境地。

他知道家裏做這件事的目的,也清楚商戶在官府面前的弱勢,能拿牌匾,他們就要爭一爭。

可他也清楚,他的能力不如謝星珩。

只看這幾天裏展現出來的為人處事,他就差了一大截。

不讓謝星珩插手,他沒把握能主理上千人的農莊。

讓謝星珩插手,他父親期望的牌匾可能會落空。

謝星珩是書生,有功名。朝堂要賞,會更傾向於他。

照理來說,他們夫夫一體。

謝星珩好了,他也能接受。

可父親說,男人有錢就學壞,有權就忘本。

他們家上頭已經壓了一個老三,不能再讓哥婿也騎頭上去。

他皺著眉,手不自覺落下,茶杯傾斜,倒了些茶水在桌上。

謝星珩拿過他的杯子,來喜拿了抹布擦桌,江知與回神,尷尬轉話題,說還欠來喜錢。

到了家裏,哪哪都能摸出銀子來。

沒講兩句,江致微跟江承海就相繼來飯廳,上桌吃飯。

江承海隨手解了錢袋給他,“自己拿吧。”

他在外頭奔波一天,身上都汗透了,坐下來一會兒,汗如水淌,腦門上就沒空過,汗巾擦兩回,就能擰出水。

這飯也吃不下,三兩下扒完碗裏的飯,先去沖涼,換身衣服。

到他收拾好,晚飯時間已過,一家四口,在月下乘涼,他補上晚飯,先問夫夫倆回門的情況。

回門挺好的,各處順利。

有這個話題過渡,江知與的神色舒緩。

他解下汗巾給他父親看:“我今天收的見面禮。”

五兩銀子能打兩件不錯的首飾,二嬸去京都前,就打了幾支金掐絲寶石花發簪,拿來送三叔家幾個姐姐妹妹。

自家拿金塊去打的,比市價便宜。做銀簪合計一兩五錢能打一支,金的要翻倍。

江知與喜歡金銀,在外邊不顯,謝家人拿不準他喜好。

汗巾聽著普通,看花色,看用料,知道是用了心的。

江承海點頭,“不錯。”

兩家結親,他不欺負病懨懨的人,上門拜訪過謝根夫夫。

都是老實人,找話題都不會。汗巾子花哨,一看就是謝星珩出的主意。

謝星珩當即表示,他只是講過一點送禮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