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歲月的痕跡(第2/4頁)

心素只當看不見,壓根不理,只顧埋頭跑步,簡庭濤同學也只顧跟在她身後,一連數日,皆是如此。

即便關心素同學非常淡定地,沒有任何因為他的出現而改變自己晨跑計劃的意思,而只是在隔天就戴上了一副耳機,一邊跑一邊聽著音樂,對他的招呼聲,似乎聽都沒聽見,他也同樣不以為意。

反正,簡同學有的是耐心。

而且,簡同學繼續鍥而不舍地,出現在關心素同學出現的任何場合,只不過,此次,送花小妹已經光榮地功成身退了,他單槍匹馬地,親自去上蕭珊老師的古詩詞鑒賞課,並以其一貫良好的人緣,和眾人心照不宣想看好戲的心態,在那個挾蕭美女之盛名每每都人滿為患的教室裏,每次都能在關心素同學身旁找到位置坐下來,即便一時半刻沒有空座,也自有人極其迅速而友好地,在關心素同學有些無可奈何的眼神中,給他讓出他想要的座位,讓他安然自得如願以償地,伴佳人而坐。

上課,關心素看講台,他看關心素,反正,他原本就是來旁聽的,且醉翁之意完全就不在酒,他的學分,早就修滿了,根本不差這一門。

於是,當蕭珊老師用極富感情而又柔美的嗓音講解著破陣子、鷓鴣天、如夢令中的意境,以及“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帶疏狂,曾批給露支風敕,累奏連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殤,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向洛陽”的寫作背景,關心素同學聽得專心致志,如癡如醉,而簡庭濤同學更為關注的,則是她臉上的極其微妙的變化。

這是他絕無僅有的近距離接近她的大好時機,怎能不善加把握,於是,他幾乎是平均在盯著關心素看上三分鐘後,才抽空瞄上講台一秒。

這一幕,不僅四周學生看得十分好笑,不時竊竊私語輕聲議論,就連講台上站著的蕭珊,也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她心裏,不禁也有些好笑。

親密如她和心素,即便關心素同學一向品評事物都善於擇其要點,一針見血地點到即止,她也已經充分知曉這位近來事跡滿N大傳播的簡庭濤同學,在心素心目中的地位之低下,處境之不堪,大概在關心素同學有生以來的十八年中,無人能出其右。

但其實,她對這位簡庭濤同學的印象,倒也並不惡。盡管蕭珊明白簡同學遠非對文學有執著愛好才中途插進來,風雨無阻準時準點地聽這門課,但是,簡庭濤同學長得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且不慍不惱,很有耐心,俗話說相由心生,沖著簡同學的這份胸襟,她就已經開始暗暗給他加分。

並且,以簡氏家族可以追溯到解放前的發家史,絕對可謂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富家子,但是,這位簡庭濤同學但凡路上碰到她,都極為有禮貌,大老遠就開始打招呼。有一次,蕭珊和友人到簡氏企業麾下的一家餐館吃飯,無巧不巧地,碰到陪同母親巡視業務的簡同學,他立時三刻地就讓經理將蕭珊她們引到最好的包廂,最後,原本奉簡同學之命要免去就餐費用的經理,跟蕭珊她們拉鋸了半天,才極其勉強地以七折價收了她們的餐費。以蕭珊的玲瓏剔透,當然知道絕大程度上,她只是沾了關心素同學的光。

最重要的是,在蕭珊內心深處,這位簡庭濤同學和她可謂同病相憐。她二十三歲那年拜在關定秋先生門下就讀他的研究生,彼時關教授剛剛喪妻,仍然沉浸在對亡妻的無盡緬懷之中,妻子的骨灰盒,日日放在關教授床頭,妻子的照片,永遠放在關教授最貼近胸口的衣袋中,甚至於妻子生前興之所至所錄的歌,或是隨手塗鴉寫的文章,畫的工筆畫,也被關教授仔仔細細地,無一遺漏地,整理了出來,日復一日地細細把玩,以慰相思。目睹這一切,一向骨子裏浪漫非常的蕭珊幾乎立刻就愛上了這個大了自己十五六歲的深情男子,但是,她知道,關教授的執著,非三五年,或是十年八載,所能被時光隧道消弭,他的境界,也遠非那個一邊吟唱“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一邊照樣納妾的蘇老夫子可比,因此,她只是以不遜關先生的執著,多年來,默默守候在關先生左右。她明白,關先生並非對她無情,對蕭珊的善解人意和出色才情,他的欣賞,也明顯寫在眼底,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蕭珊此次算是深深受教。因此,對這位顯然同樣十分執著的簡庭濤同學,油然而生惺惺相惜之感。

因此,每每路上見到簡同學,她都微笑著,和他打個招呼,寒暄幾句。

目光中,不無戲謔,和些許的鼓勵。

蕭珊老師的這種心態,以及所表現出來的日益明顯的友善態度,正是簡同學一直以來所殷切期盼的。畢竟,放眼全N大,她算是能最接近關心素同學的唯一女子,對關心素同學潛移默化的影響,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