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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遠開標前,林如輝帶著成茵等人又去拜訪了趙總一次。

趙總的助理小袁把他們帶去會議室時,成茵一眼望見楊帆與另一群人赫然從走廊彼端迎面過來。

伴隨在楊帆身旁的是個中年男子,體態矮胖,神色篤然,正與楊帆熱切攀談,他的目光從那頭飄過來,在這一隊的每個人臉上刮過,雖然依舊是笑著的,成茵卻分明感到一股濃濃的敵意。

不僅是他,還有他身後的那幾個,也無一不是用類似的眼神在打量這邊。成茵不難猜出,領頭的那個應該就是瑞遠的範總。

楊帆也早已看到成茵,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下,很快又恢復自然,淡淡地瞥了這邊一眼,便跟著中年男子折進一間會議室。

成茵他們要去的會議室剛好就在隔壁。

“芬妮……”

成茵耳邊突然傳來林如輝的輕聲呼喚,一定神,她才發現自己正呆呆杵在會議室門口。

“進來吧。”

“哦,好。”

她趕緊走進去,在林如輝身邊坐下來,幸好會議室裏沒別人,趙總等人還沒趕到。

林如輝撇首看她一眼,“怎麽了?”

“你難道沒聞到火藥味嗎?”成茵掩飾著問。

他輕輕一笑,“我的嗅覺比較遲鈍。”

“我沒想到他們會讓兩家投標人同時來這裏,感覺有點……”

“芬妮,”林如輝打斷她,臉上的笑意正在淡去,“不要被無謂的東西幹擾。記住我們是來做什麽的,其他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嗯,知道了。”

她話音剛落,門口就起了一陣喧囂,趙總他們來了。成茵立刻收起腦海中奔騰的野馬,在心裏告誡自己集中精神。

然而,一想到楊帆就坐在隔壁房間,她的思緒就止不住飄來蕩去,無法安定下來。

會議由趙總主持,他語音宏亮,慷慨激昂,仿佛瑞遠已經到了存亡的危急時刻,再不拯救就會沉船以至於全軍覆沒。

輪到林如輝時,他的發言簡單明了,且完全契合趙總的要求,話說得既漂亮又不著痕跡。

成茵速記的手卻慢了下來,她對這個項目太過用心投入,所以哪怕是很細微的一點變化都難逃她敏銳的嗅覺。

就在前天上午的內部討論會上,林如輝還激烈批駁了幾個觀點,其中至少有兩個是趙總剛才強烈倡導的。

她有點困惑,怎麽才兩天時間,林如輝就轉變了論調,甚至都沒和自己通過氣?

成茵不覺多看了他兩眼,林如輝臉上沒有絲毫不自在,大概每個人在職場裏都會戴上一副面具,戴得天衣無縫的那種就叫“專業”。

中途討論期間,成茵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在洗手池邊與楊帆狹路相逢。

“芬妮。”他笑著與她打招呼,臉上的表情掩藏得很好。

每次他叫她“芬妮”,就意味著他只拿她當一個圈子裏的普通人看待。

成茵也沒有像自己預料的那樣出現別扭與慌亂,穿在香奈兒套裝下的她是一個純粹成熟的職場女性。

“嗨,安迪。”她也清晰地喚他一聲,就像在叫自己的某個同事,她甚至主動朝他走近,想了下問:“瑞遠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從知道高翔幫他牽線開始,成茵就一直想問他這個問題,他的勝算不多,她不理解他為什麽還要跳進來,難道真的是英銳的形勢逼到他非接不可?

楊帆低首擰開水籠頭,緩慢而仔細地在水流下搓手指,成茵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到他帶笑的聲音。

“我能理解為你是在關心我嗎?”

成茵無心與他開玩笑,“如果你輸了這一仗會怎樣?”

水流止住,楊帆直起腰來,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成茵。

她立刻有種壓迫感,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眼眸裏閃過一絲局促。

楊帆的嗓音忽然放柔,“成茵,不是每件事都能用輸贏來界定的,有些事,明知不一定會贏,也要去試試,因為,”他頓了幾秒,“這是一份責任。”

成茵完全不解,她的世界簡單明了,輸便是輸,贏便是贏,就像她在感情上輸給過他一次,所以她曾經想方設法也要在別的地方贏回來。

他淺淺地笑,顯得很輕松,“你是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

“什麽?”成茵迷茫地迎視他。

“如果贏了我,你是不是會很高興?”

他的雙眸在她眼裏被無限擴大,成為一片沒有盡頭的海,又像是夜色中的月光,朦朧且寂靜。

成茵被他如此全神貫注的凝視所蠱惑,意識開始飄搖,有那麽一刻,她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溺斃在他幽深的眼波裏。

原來她隨口說過的話他都一字不漏地記著。

可現在的她,感覺是如此清晰,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在這種地方與他短兵相接——她不想看到他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