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我穿到我的身上

“陛下, 陛下……”

晉安帝睜開眼, 竟是福成站在他面前——

福成頭發白了,臉皺了, 背也有些佝僂。

他心裏苦笑,他果然回來了。

“陳閣老求見,陛下可是要見見?”

晉安帝揉了揉眉頭, 端過一旁的茶啜了一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茶還是溫的,似乎他並未離開過,似乎那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個夢。可晉安帝知曉, 那並不是夢, 她的體溫還留駐在他的掌心中, 眷念徘徊。

他放下茶盞,上好的定窯白釉茶盞,敲擊在紫檀木的龍案上,發出一聲悅耳的清脆聲, 卻是比以往重了不少。

“宣。”

和幾位大臣議完事,已過了午時。

沒有人叮囑他用不用午膳, 似乎都已習慣了他的有一頓沒一頓,只有福成偶爾會擔憂的絮絮叨叨。可福成已經老了, 記性也不如以往,前腳說的話, 後腳就忘了, 有時候一件事能說很多遍,可有時候該說的卻又總忘記說。

殿中十分安靜, 只有西暖閣裏頭的西洋鐘滴滴答答的響著,莫名讓心裏焦躁。

晉安帝正看著折子,看一會兒便往殿門處看一看,福成已經見陛下看了好幾次了,只當是陛下是用眼久了歇歇眼。突然,晉安帝站了起來,毫無預兆。直到他往殿門外走去,福成才反應過來跟上去。

乾清宮離養心殿不遠,出了月華門就是。此地本是作為一座為皇帝臨時休息而設的宮殿,後因為久置不用,又改為宮中的造辦處,由內務府管轄。

正值午時,造辦處裏還滯留了不少太監和匠人,大家本是說說笑笑,突然晉安帝就闖進來了。

隨著撲通撲通聲,所有人都嚇得跪了下來,只有正中立著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的男人,茫然四顧,似乎在找尋著什麽。

直到此時晉安帝才清醒的明白過來,他其實已經回來了。

這個世界沒有她,也沒有幾個孩子。

在一聲聲‘恭送陛下’中,他轉身步出宮門。

“陛下?”福成疑惑問。

“四處走走。”

因為福成的腿腳已不如以往,所以晉安帝現在的步子也變得很慢。主仆二人順著夾道一路向前走著,蔚藍色的天空被無數高墻切割成一塊一塊,莫名就覺得一陣壓抑感。

有太監正在掃著青磚地面,一見晉安帝走來,俱都背過身對墻站著。等人走過去才敢轉頭,就見往日那道明黃色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挺拔,雙手負在身後,步履不疾不徐,甚至身邊的那個人的身影也都是熟悉的。

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天陰的原因,竟顯得有些空寂的蕭瑟。這一前一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盡頭,只剩下一成不變的紅墻碧瓦。

這太監才低頭繼續掃地,失笑只當自己是想多了。

“陛下,若不去禦花園看看?”見再往前走就是禦花園了,福成提議道。

晉安帝腳步頓了一下:“那就去看看。”

這禦花園四季長春,可晉安帝卻攏共沒來過幾次,偶爾宮中擺宴設在此園中,也是匆匆而過從不停留。這些年他總是很忙,行事匆匆,可若真靜心下來想想,卻不知在忙些什麽。

江山?社稷?太子?似乎除了這些,什麽也沒有了。

立在瓊苑東門口,禦花園已近在咫尺,晉安帝卻突然失了興致,調轉腳步。

福成沒有去問晉安帝為何變了念頭,也許在他心裏晉安帝和逛園子本就是不搭邊的。

即使回到乾清宮也沒什麽事可以做,依舊是看折子,只有那一摞一摞的折子,是永遠也看不完的。

見坐回龍案後的陛下,福成沉沉的嘆了口氣,很多時候他都希望陛下能變一變的,可怎麽變他卻說不上來,陛下也不會聽他的。

不知過去了多久,晉安帝突然道:“催一催禮部,盡快辦了太子冊封大禮之事。”

“是。”

*

有晉安帝的口諭,太子冊封之事很快就提上日常。

每日都有禮部的人前來慶王府,卻不是找慶王的,而是找慶王世子趙琰的。

不,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慶王世子了,而是太子,不過太子依舊住在慶王府。這幾日趙琰哪兒也沒去,就在府裏陪著慶王妃。

其實所謂的陪,不過是晨昏定省,一日三餐陪侍在側,都知道這樣的日子沒幾天了。

禮部已將太子冠服送來,大禮的日子也已定下,就在明日。

晚膳,母子二人是一同用的。

“你入了宮後,多孝順你皇伯父。”

“兒子知道。”

頓了頓,趙琰欲言又止,但還是問了一句:“母親可曾後悔過?”

慶王妃一愣,思緒恍惚起來。

後悔嗎?

後悔自己太倔強,太驕傲,從來認不清現實,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將丈夫拱手讓給他人。明明可以是另外一種局面,卻是因為她的任性她的好強,弄得所有一切都是一團糟,夫妻二人近乎到了決裂的地步,甚至多年同處一個府邸卻再也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