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河伯娶親
狄姜一行人渡過紫沙河之時,恰逢河邊的村落舉行三年一度的河伯娶親儀式。
紫沙河兩岸溝谷深壑,地勢險峻,女孩身穿紅嫁衣,蓋著紅蓋頭,坐在竹制的小舟之上,她的身下鋪著大紅的喜被,由兩個人擡著,緩緩地走在崖邊。新娘的身後是圍觀的村民,約莫有兩三百人。他們的穿著打扮都非常樸素,有些人的衣裳已經破了好幾個口,縫縫補補的補丁爬滿了全身。
“看來這個村很窮啊……”武瑞安一聲嘆息。
“相當窮。”問藥點頭補充道。
“這樣窮的村落,怎會把這樣多的食物扔進河裏?真是太浪費了!”長生指著那些村民的同時,喉嚨裏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長生這樣一說,大家這才發現,在人群的末尾處有一行人,他們擡著幾大盆堆成小山狀的饅頭,一邊走,還一邊將饅頭扔進水裏。他們的嘴裏念念有詞,但是因為是當地方言,狄姜他們也聽不大懂。
他們這五人,已經好多天都沒吃上一頓飽飯了,如今見到這樣的場面,自然在心裏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太浪費了太浪費了,他們不吃給我吃呀!”問藥眼睛都紅了,似是真的心塞難耐。
鐘旭駕著馬車跟在他們身後,對此事沒有發表什麽評價,但是卻忍不住說道:“與其擔心饅頭,不如擔心那位新娘。”
“為什麽?”武瑞安奇怪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等他們扔完饅頭,就該扔新娘了。”
“什麽?!”問藥長生武瑞安皆面色一變,大驚。
就連狄姜都面露驚訝,道:“這怎麽可能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呀!”
鐘旭面不改色,緩緩道:“古來就有祭祀河神的先例,更有甚者,為了換取來年風調雨順,不惜犧牲女子性命,讓她嫁給河伯做妾。”
“河伯是誰?”武瑞安不解道。
“河裏的神仙。”
“嫁給神仙是好事呀!可為什麽要將她扔進河裏?那不是給淹死了!”問藥一臉驚惶,似乎極不願意相信會有這樣的事情。
鐘旭淡淡道:“村民受了歹人的蠱惑,以為這樣做,她的靈魂就能屬於河神了,而河神就能護佑他們一方平安。”
“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種事發生,這簡直太荒謬了!”問藥撩起雙手衣袖,指著新娘對狄姜道:“掌櫃的,我們去救她!”
“來不及了。”狄姜看著山巔,只見村民們突然齊刷刷的跪了下來。
他們匍匐在地,一個勁的磕頭,嘴裏嚷嚷著許多他們聽不懂的話,大抵是一些當地用來祈禱的巫語。
這時,便見擡轎的兩人站在懸崖邊,已經做好了將她扔下紫沙河的準備。
轎子上的新娘正襟危坐,絲毫沒有哭鬧的意味,就連害怕地微顫都沒有,看上去十分的鎮定和從容。
哪怕是在被拋下河的那一瞬,她也沒有哭沒有鬧。
“嘩啦——”一聲,轎在空中揚起一道弧線,隨即‘撲通’一聲落進了滾滾東流的紫沙河中,連泡泡都沒有冒幾個,便徑直沉入了水底。
在新娘下落的那一刻,她的紅蓋頭被風掀起一角,在狄姜他們的位置,恰好能看見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那是一種略帶詭異的微笑。
狄姜見了,一掃之前的陰霾,且不自知地輕笑了出來。
問藥離她最近,很快便發現了她的變化,好奇道:“掌櫃的,您笑什麽?”
狄姜搖了搖頭,淡道:“我現在不擔心這位新娘,相反,我更加擔心河伯。”
“為什麽?”
“晚一點,我帶你去看戲。”狄姜說完,便任問藥怎麽撒嬌賣萌懇求都不理會,顧自上了馬車去午憩。
鐘旭不太好管閑事,自然也是對此不與置喙。
而武瑞安和問藥則不淡定了,非要去村裏,找他們說個清楚不可,長生好奇心也不小,便也跟著一塊兒去了。
(2)
三人跟著人群去了山下的村莊,村莊裏的人回來之後,都各自下田幹活了,只有一步履蹣跚的老頭回了自己的屋。三人從旁人敬畏的眼神裏知道,他應當就是這個村的村長了。
武瑞安指著木柵門道:“去問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若此事真是他授意的,我現在就將他繩之以法!”
“我立刻就去!”問藥猛地點頭,隨即一掌劈開了村長的門。三人接連進入,將村長嚇了一跳。
“你們是何人?”村長驚訝道。
“來取你狗命的人!”問藥怒目相向,張牙舞爪的朝他撲了過去。
村長已經年逾五十,哪裏是問藥的對手?他幾乎連腿都沒來的及邁開,就被問藥拎了起來。
“說!為什麽要殘害她人性命!”
“我我我……我沒有啊!”
“沒有?”問藥眯起眼:“我們親眼看到你們將一妙齡少女扔進了河裏!這還不是殘害她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