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自回京後, 蕭元景就沒再有過什麽閑暇, 諸多事情蜂擁而至, 他也再沒了以往的閑情逸致。
這些日子以來,他唯一的消遣就是給南雲寫信。
每隔兩三日, 蕭元景就會著人給南雲那邊送些東西, 順道附上一封自己的親筆書信。他並不提自己的處境, 只是像往常那般講些閑事,偶爾摻雜著幾句調侃的情話。
一來是為了讓南雲寬心,二來,也是他自己想寫。
整日被那些朝局政事包圍得密不透風, 給南雲寫封書信, 於蕭元景而言, 便算是極有趣的消遣了。
若非是顧忌著南雲的身體,也怕她在這裏時時看著會愈發擔憂,蕭元景是很想將她給接回府中的。若是這樣, 無論在外邊有多少事情, 至少回到府中能夠安心些。
只不過想歸想, 蕭元景還是更願南雲在家中安心養傷, 這些事情有他來就夠了。
再等些時日……等到塵埃落定後,就將人給接回來。
信箋上的字跡晾幹後,蕭元景親手折了,連著些菊花瓣一並封進了信封中,令人給南雲送過去,自個兒撣了撣衣袖, 進宮應承去了。
事情幾乎盡在蕭元景的意料之中,包括諸多線索都指向了東宮太子,也包括怎麽都尋不著實質性的證據。
先前剛遇刺,尚未回京之時,蕭元景心中就已經有六七分把握。畢竟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不外乎就是太子與秦王。
以他對秦王的了解,如今必定是鉚足了勁跟太子相爭,縱然是真對他生出疑心來,也會選擇先解決了太子,再來同他鬥。
可太子就不一樣了。
兩人原就有舊怨,若太子覺出不對來,的確極有可能會起殺心。
歸根結底,太子與蕭元景的舊怨是少時就有的。打小就被作比較,他很清楚蕭元景的本事,也很清楚蕭元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是這些年來蕭元景不顯山不露水,成了眾人眼中不務正業的閑王,所以他才放松了警惕。
可一旦覺出不對來,這忌憚只會變本加厲。
對太子而言,蕭元景若是想爭皇位,那就是比秦王更值得防備的對象——甚至值得他鋌而走險。
至於尋不著能夠指認的證據,也不出蕭元景的意料。
好歹也當了這麽些年的東宮太子,就算再怎麽無能,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也會再三小心。萬一刺殺沒能成,萬一沒撐住招認了,該如何料理?
自然是從一開始就不要留下證據,若是留下了,殺人滅口就是。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十余日,想要銷毀證據,總是不算難的。
蕭元景一早就將所有的可能都想好,所以線索中斷後,也沒苛責經手的官員,只是讓他們繼續查。若是能尋著什麽蛛絲馬跡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沒什麽妨礙。
及至皇上問起時,蕭元景如實道:“三司聯查,雖說最後呈上來的線索指向東宮,但並沒尋著關鍵的人證物證,所以不好妄下結論。”
他有一說一,並沒趁機添油加醋,也沒要求皇上一定要嚴懲太子,還自己一個公道。
畢竟太子也是皇上的骨肉,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僅憑手頭這些,並不足夠扳倒太子,若是咄咄相逼,效果反而會適得其反。
這些年來,蕭元景早就將皇上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
跳得越高逼得越狠的,反而會失了聖心。就譬如太子與秦王相爭多年,滿心將要壓過對方,互相使絆子,殊不知誰也沒能討得了好去,只會讓皇上覺著他二人涼薄罷了。
蕭元景如今得皇上看重,那是因著他這些年來未曾爭搶過什麽,若如今他露出兇相,非要置太子於死地才肯罷休,那屆時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聽了蕭元景這話後,皇上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繼續查,若是真有了證據,朕一定為你主持公道。”像是怕他心寒似的,皇上又道,“阿景,你只管專心辦事,朕不會虧待你。”
蕭元景並不多言,應了聲後便告退了。
及至回到府中後,不多時,門房那邊便傳了消息來,說是徐知行上門拜訪。
“他來得倒是快,”蕭元景喝了口茶,吩咐道,“請他過來吧。”
這些天來,想要同他攀關系的人不少,可蕭元景並不是會輕信於人的性情,更不會交淺言深。在這件事上,蕭元景信得過,又的確用上的人,也就是徐知行了。
又或許也不能算是“信得過”徐知行這個人,只是彼此在一條船上,至少在這件事情上,確定他不會背叛就是。
蕭元景近來肩上擔了不少事,上門來的人也不在少數,可巧又的確是有事務在,徐知行再過來,也就不算是惹眼。
這次過來,徐知行先是回稟了正經差事,而後問道:“我聽說,三司至今沒能尋著證據?”
蕭元景頷首道:“至少不足以讓皇上發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