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尷尬
“父親的意思是?”孫秉直連忙擡頭問道。
誰知孫長玉卻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不許胡來!”
孫秉直趕忙躬身應道:“父親且放心,孩兒自有分寸。沒有父親的吩咐,孩兒怎敢妄動?”
孫長玉聞言既覺得欣慰,又覺得失望。
欣慰的是長子遵從他這個父親,從不自作主張;失望的是長子太過於聽話,遇事沒有自己的主見。
遠的不說,就看看韓彥,打小那一件事情聽過韓遷的,可是幹出來的事情卻都是驚天動地、名垂千古的。
孫秉直不知道孫長玉這番復雜的心理變化,見他默然不語,心中焦急不已,躊躇半晌,到底忍耐不住,拱手追問道:“不知父親,打算如何拔去謝之儀的利爪?”
孫長玉見長子一副不從他這裏得到答案就過不好這個新年的模樣,暗嘆一聲,又怕兒子沖動之下犯錯,只得徐徐開口問道:“你覺得,謝之儀如今的依仗為何?”
孫秉直想了想,拱手回道:“陳家如今已經敗落,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需要謝之儀提攜,不足畏懼。剩下的,便只有國子監祭酒章庭之了。謝之儀是他的得意門生,他對於謝之儀向來多有偏愛。”
可以說,謝之儀能有今天,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和嶽父陳有良的提攜之外,便是恩師章庭之的舉薦和遊說了——謝之儀通過章庭之,可是結交了不少朝臣權貴,博得了許多美名贊譽呢。
孫長玉點點頭,撚須沉吟道:“不錯。如今的謝之儀,最大的依仗便是章庭之了。”
孫秉直臉色一沉,低聲遲疑道:“章庭之任國子監祭酒多年,學生遍布朝野,要想動他,可不容易……”
孫長玉搖搖頭,瞪了他一眼,道:“誰說要動章庭之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孫秉直一聽孫長玉話裏大有深意,連忙拱手請教道:“還請父親教我。”
孫長玉不答反問:“你以為章庭之為人如何?”
“清高狷介、一心教書育人,只思打理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從不參與朝爭。”孫秉直想也不想地答道。
孫長玉點點頭,撚須笑道:“不錯。所以這些年以來,章庭之教授出來的學生是有不少,甚至還有幾個身居要職的,但是他自己卻一直沉潛不移,始終未能獲得升遷。
“這樣的人,即便有心給謝之儀庇護,又能有幾分能耐?”
“那父親的意思是?”孫秉直有些不解。
孫長玉目光一凝,沉聲道:“我的意思是,謝之儀的利爪,不是別的,而是他自己的才智手段與野心。”
孫秉直聞言一愣,黯然沉思半晌,訥然道:“那父親的意思,我們拿他毫無辦法?”
“非也。”孫長玉搖搖頭,輕哼一聲,道,“恰恰是因為這一點,謝之儀此人很好拿捏。仕途,就是他的命脈。”
而如今謝之儀的命脈,就掌握在他們的手上。
孫秉直一愣,默然沉思片刻,豁然開朗,拱手致謝:“多謝父親教導,孩兒明白了。”
即便是謝之儀再優秀又如何?離開了孫家,他什麽都不是!
這些日子以來,對於謝之儀,他實在是過於憂慮了。
孫長玉見孫秉直想明白了,遂點點頭,又一再叮囑道:“你只需要記住這一點,別讓謝之儀的權力越過孫家去了。如此,他一介寒微出身的士子,想要獲得晉升,就只能替我們孫家賣力。”
除此之外,至於謝之儀藏點小心思、耍點小手段根本就不足為懼。在絕對的優勢面前,一切詭計陰謀都不堪一擊。
“是。”孫秉直躬身應下。
父子二人議計妥當,已經是將近黎明時分。
想著一會兒就該入朝向康平帝恭賀新年了,孫長玉起身,打著呵欠道:“且去休整一番,一會兒該入宮了,莫要殿前失儀。”
到底是年紀大了,熬不了夜了,這才一宿而已,就已經是疲倦不堪。想當初年輕的時候,便是要他幾日不眠不休地忙著政事,他也從不會覺得疲累。
孫秉直躬身應下,退了出去。
從日出到日中,一年一度的大朝會終於結束了。
康平帝賜宴百官,犒勞他們一年的辛勤,勉勵他們繼續為朝效力。
至於朝覲的命婦,則依舊由淮安王妃柳氏代為招待。
韓家婆媳三人,自然是坐在貴賓席上,同樣在座的除了宗室親眷,只有孫家女眷和鎮國公府的女眷們。
其他臣眷按照身份尊卑,依次入座。
淮安王妃八面玲瓏,招呼得十分周到,對誰都不曾失儀。
一場宴席下來,各人盡歡而散。
拜別康平帝離去時,孫暢音正好上來攙扶孫老夫人,與舒予並肩而立。
舒予一心記掛家中的小韓忻,又念起方才拜別時康平帝的依依不舍,一顆慈母心腸正在糾結,倒是沒有注意到孫暢音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的身邊,當然更沒有注意到她看過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