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2/3頁)
但是,稍微推後一點,好像也沒什麽問題。
她腦海中總是浮現他昨天的樣子,她原本以為,他又要消失一段時間。
她沒問去哪。“陪你去,我有什麽好處?”
祁正看她手中一眼。
“糖送你,行不行?”
……
昭縣總共三條公交車路線,一趟走市區,一趟走農村,還有一趟走得偏遠些,快要出縣城。
夏藤一直以為西梁橋在昭縣的最西面,她總覺得昭縣走到西梁便到頭了,在公交站台上看了路線圖才知道,西梁只是靠近西面,再往西,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地方。
祁正一手提著藥,站垃圾桶旁邊和著冷風抽煙,夏藤正想問他們要去哪兒,一側臉,對上他的視線。
他吐著煙霧,一直在看她。
最後幾縷夕陽從天盡頭照過來,照的他半邊臉亮堂,燒著火光般明亮,半邊沉在陰影裏。
正如他這個人,完完全全的矛盾體。
對視中,誰都沒說話。
矮胖矮胖的公交車駛入站台,其他等車的人向車門圍過去。
她還沒找出自己答應他的理由。
祁正收回視線,把煙在垃圾桶摁滅,“走了。”
*
車上人不多,最後一排空著。
夏藤上去才發現,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公交車,更類似於一種鄉鎮大巴,但體型又算不上大巴。
座位上都套著布套,印著婦科醫院的廣告。
有人在走廊放著大包小包,還有買菜的兜,夏藤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跨進去,走到最後一排,她想問他要不要坐靠窗戶的位置,還沒扭頭,被他一把推了進去。
夏藤坐裏邊的位置,剛坐正,校服被人壓住,他挨著她坐下了。
本就狹窄的空間瞬間變得更擠。
夏藤怎麽調整都不對,只能把注意力挪向窗外。
窗外景色在轉變,一路西行,大多是些村子,越往後越空曠,車上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
夏藤不禁轉頭問:“……不會出縣城吧,我晚上要回家。”
祁正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帽子拉起來扣頭上的,下巴藏進衣服裏,他半醒著,“不會,終點站下車。”
鼻音很重,頭也昏,他說完,腦袋一歪,又睡過去了。
*
祁正每回坐這趟車都會睡著。
目的地是終點站,他不用擔心睡過站。
回回睡著,回回做夢。
越往西,有些回憶鬧得越兇,攪得他在夢裏也不安生。他明明知道結局,還得看著那些事兒一遍遍上演,夢裏他發不出聲音,也改變不了任何。
但有些畫面,又是幸福的。
他們都在的時候,他舍不得醒來。
醒來即是一場空。
面對空蕩蕩的車廂,他不止一次在下車後想,他這人,無非兩種下場。
被回憶逼瘋,被孤獨折磨死。
不會有人難過,不會有人記得他。
他拼命留下的那麽多痕跡,都成為不了他存在的意義。
一場雨,一場雪,甚至隨便刮起的一陣風,他都可以被徹底的抹去。
…
祁正醒來的時候,車廂空空蕩蕩,一片安靜。
和他無數次醒來時一樣,他等待著孤獨翻湧上來把他淹沒的那一刻。
他該下車了。
直到衣服袖子被人扯了扯。
他回頭。
夏藤也是剛醒,眼睛迷蒙,頭發有點兒呲,正看著他。
“我們該下車了。”
*
車程將近晃了半個多小時,夏藤沒想到她也跟著睡著了。
這一路都很安靜。
她的生活中,已經鮮少有這樣安靜的時刻,可以遠離塵囂,靜聽自然的聲音。
天快黑了,余光漸在,眼前是一片曠野,雜草亂生,野蠻生長,快到半膝處,只是大多數都是枯萎的,生命痕跡衰敗,放眼望去,一片哀頹之景,很是荒涼。
腳踩在上面,皆是枯枝落葉斷裂之聲。
“可惜了。”她小聲感嘆一句,“如果冬天下了雪,這裏肯定很美。”
“美?”祁正走在前面,聽見這句話停住了,“這些破草全是死的,有什麽可美的?”
“……”夏藤皺起眉,“你這種人,就算見到了,也不會誇它美。”
“我這種人,見到了,只會把你丟雪裏。”
“到底要去哪兒?不去我走了。”她停止和他沒營養的對話。
祁正卻在這會兒露出得逞的笑,“剛才那是最後一班,沒車了。”
夏藤瞪他:“那我怎麽回?這裏荒郊野嶺的!”
“你現在應該擔心,這裏荒郊野嶺的,我會把你怎麽樣。”
“……”
生了病的祁正也比健康的她戰鬥力強。
夏藤轉身就走。
祁正幾步追上她,“喂。”
夏藤繞開他。
祁正胳膊一伸,把她攔腰抱起,直接扛上肩頭。
“啊啊啊啊——”
夏藤頭朝下,屁股撅著,兩腿在空中亂蹬,“你放我下來你個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