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問雪低著頭,眼眶發紅。

朝朝笑著催促兩人離開,轉向花柔:“人呢?”

花柔從容道:“娘娘請隨我來。”

不一會兒,朝朝站在了熟悉的側殿中。故地重遊,上一次來此,與趙旦相會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如今,太上皇薨逝,汪太妃守陵,趙旦出家,安德殿久已無人居住,光禿禿的桌椅架子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越顯淒涼。

花柔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朝朝若有所覺,慢慢回頭。

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頭戴葛巾,身披灰色道袍的青年道士。道士十八九歲的模樣,生得腰細腿長,面如傅粉,眸似點漆。

殿外隆隆雷聲不斷,雪亮的閃電閃過,將他俊秀的面容照得明明滅滅。數月不見,他整個人的氣質都仿佛已脫胎換骨,沉靜,陰郁,再沒有從前的天真與陽光。

趙旦!或者該稱呼他為——“逸塵道長。”朝朝輕喚。他就是花柔說的證人?他是怎麽避開趙韌的耳目,偷偷回到這裏的?

趙旦貪婪地望著她,似想跨前一步,在聽到她那一聲後終究止住,聲音發顫:“朝朝。”見她態度冷淡,帶上了幾分委屈意味,“你是不是怨我違背了誓言?”

朝朝搖頭:“我已經不怨你了。”

趙旦眼眶紅了:“朝朝,我也是不得已。趙韌那廝外表道貌岸然,實則心狠手辣,處處逼迫。我若不這麽做,我一死固然不打緊,還會連累你和花家。”

朝朝輕聲道:“我明白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她越是這樣通情達理,趙旦越是心慌:從她還是孩童時,他就一直看著她,只看著她,他那麽熟悉她,了解她的一切。朝朝,只有對無關緊要的人才會如此寬容。

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朝朝,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變心了?這個叫他害怕的猜測,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說出口。驀地,他想起什麽,仿佛溺水之人攀到浮木,急聲道,“趙韌那廝不是好人,你千萬不要信他,你看看這個。”

他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卷來:“這副畫,是我從當年在北盧奉命尋找過畫中人的一個將軍手中重金購得。你看過就明白了。”說罷,他也不嫌臟,揮袖拂去案幾上的塵土,將羊皮卷放下,慢慢展開。

朝朝目光落下,呼吸頓時窒住。

羊皮卷上,色澤已褪,畫中的北盧美人卻依舊栩栩如生。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騎在一匹神氣的棗紅馬上,戴皮帽,穿窄袖束腰羊皮小襖,遠山眉,煙水眸,笑容明媚。分明就是她夢中的烏蘭。

她第一次,在現實中看清烏蘭的模樣,與她十四歲時一模一樣的烏蘭,卻又比她那時笑得更加肆意張揚,仿佛擺脫了全部羈絆,帶著徜徉天地的暢快。

似有一道閃電劈開了重重迷霧,她從來沒有一刻像此刻般清楚:烏蘭,就是十四歲時的她!

可她到底是怎麽變成烏蘭的?

趙旦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朝朝,他待你好,立你為後,全是因為畫中的北盧女子。他待你不是真心的,所以,才會因為你不能侍寢就冷落你。你千萬不要上他的當。”

恍惚中,她看到了許多片段從腦海中飛速劃過,一幕幕,紛至沓來,瞬間湧入她的腦海。

她低呼一聲,承受不住地退後一步。

趙旦心痛地看著她,伸手欲要扶她:“朝朝,你別難過,為了那個把你視作替身的混蛋,不值得。”

朝朝退後一步,讓開了他的手。

趙旦露出受傷的表情:“朝朝。”

朝朝的目光落在羊皮卷上,輕聲問道:“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趙旦道:“我只是不想你上他的當。”

朝朝看著他:“我已經嫁給他了,就算現在知道了這些,除了和他離心,讓他越發厭棄我,又有什麽好處?阿旦,你不該告訴我的。”

趙旦愣在那裏,不敢置信地看向她:“朝朝,你說什麽?你素來眼裏不揉沙子,怎麽能忍下這種事!”

朝朝低嘆:“也許這就是我的命。”

趙旦臉色大變,半晌,眼眶全紅了,咬牙道:“我的朝朝不該受這樣的委屈。這個命,我們不能認。”

朝朝心灰意冷:“不認又能如何?”

趙旦目光一閃,露出狠絕之色:“我們可以想法子殺了他。”

朝朝訝異地看向他。

趙旦從懷中取出一枚赤金嵌寶戒指,輕輕在寶石上一扭,裏面頓時彈出一枚尖刺來。他目中閃過狠絕之色:“這尖刺上淬有劇毒,只要紮上這麽一下,必死無疑。”

朝朝臉色微變。

趙旦以為她害怕,溫言安慰她道:“你別怕,到時你把這副羊皮卷帶去質問他,他必定心神大亂,你趁機下手。此毒見血封喉,他只要挨上這麽一下,絕無反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