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頁)

隨便是個最麻煩的東西,尤其是江鶴聞甚至不知道媽媽到底喜歡吃什麽。

他猶豫了片刻,印象裏從前媽媽晚上喝酒回來,爸爸會煮粥或者下面,粥現在是來不及了,江鶴聞便抽了兩束細面。

他踩在板凳上,五歲開始廚房就放了板凳,從前爸爸做飯的時候會把板凳拿掉,後來從爸爸家離開,廚房裏的板凳就再也不移位了。

家裏的保姆全都被媽媽辭退,離婚之後,媽媽不喜歡家裏再有別人。她會讓人給江鶴聞送飯,但不許別人進她家。

爸爸媽媽分開之後,媽媽說的最多的就是——媽媽一個人也會保護好你。

可到底怎麽保護,江鶴聞也沒察覺出來,和媽媽見面的時間甚至比以前更少了。

面煮得快,江鶴聞關了火,端著碗出去。

昆沂聞到香氣,這才緩緩擡頭。

“媽媽……”江鶴聞抽了筷子遞給她,“不夠我再做。”

昆沂看見那一大碗面條的時候,其實有點不想吃了。她餓,可是不能在淩晨吃那麽大碗面食。

但當她看見兒子怯生生望著自己的眼神時,就什麽都不說了。

拿起筷子,她夾了一撮放進嘴裏。

普通的味道,平淡無奇。

在劇組吃的是盒飯,晚上陪吃的是西餐,這樣普通的湯面,上一次吃還是上部戲的角色吃面的時候,面食的熱量太高,昆沂向來能少吃就少吃。

四下無人,偌大的別墅裏除了客廳以外,沒有別的光亮。面前的碗上飄著裊裊的熱氣,除了這個,連活人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二三。

她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出來,不再是隱忍地抽噎,而是放聲大哭。

江鶴聞錯愕地看著突然崩潰的母親,他拍了拍昆沂的背,無措地安慰,“媽媽你怎麽了?很難吃嗎?對不起……我沒有爸爸做得好。”

“別提他!”昆沂猛地擡頭,素顏之下,那張臉沒有粉黛遮掩,上面的毛孔清晰可見。

昆沂已經不年輕了,她三十一歲結婚,三十二歲有的江鶴聞,今年三十八。沒日沒夜的打拼之下,皮膚已經不再光滑。

她雙眼通紅,忽地將江鶴聞摟進懷裏,埋在他肩膀上痛哭流涕,“他們都欺負我,他們都欺負我……媽媽好累,媽媽想你爸爸了……”

江鶴聞也想爸爸,他抱住了女人的腰肢,在這樣的哭聲裏忍不住也紅了眼睛。

“我也想爸爸,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

“我不要!”昆沂哇的一聲哭起來,“憑什麽他不來找我,一年了,他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和我說過!”

江鶴聞沉默,他靜靜安撫著崩潰的母親,陪著她一起壓抑。

這一晚昆沂抱著江鶴聞大哭了兩個小時,她像是個孩子一樣沒有顧忌,邊哭邊罵人,那些從前絕不會說的話,今天一股腦全都說了出口。

鬧到了大半夜,她才沉沉睡去。

江鶴聞給母親蓋了被子,他一直知道在外光彩亮麗的母親有多麽疲憊。

這個年紀的女星,容貌活力比不過新晉偶像,昆沂的實力又算不上頂尖,日子漸漸開始不好過。

江鶴聞不明白為什麽媽媽那麽難受了還要工作,明明他們家不缺錢,根本不需要為了錢拼命。

這個年紀的孩子思維還太簡單,他無法理解成人的內心世界。

昆沂不缺錢,她缺的是別的某種東西,更復雜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江鶴聞起來的時候,昆沂已經在準備出門了。

“媽媽,你要去哪?”

昆沂沒有回頭,對著鏡子檢查妝容,“我要出去兩天,你一個人在家要乖乖的,知道嗎?”

“可你昨天不是說不喜歡工作麽……”江鶴聞詫異地睜眼,看著眼前笑容明媚的媽媽,難以想象她就是昨天抱著自己失聲大哭的女人。

昆沂嘆了口氣,摸了摸江鶴聞的腦袋,“那寶貝喜歡練舞嗎?”

江鶴聞點頭,“喜歡。”

在母親久久的凝視下,他低頭,輕聲道,“偶爾……偶爾會不喜歡。”

昆沂笑了,“媽媽知道你討厭,可是你還是得去做是不是?所以哪怕媽媽也討厭工作,可是還得去做。”

“我們做事不能只選擇自己喜歡的,要選擇自己該做的。很多時候,你最討厭的事情,往往是對你最有利的。”女人拿出手機輕劃了兩下,“給你轉了點錢,想吃什麽自己買,媽媽出門咯?”

江鶴聞愣怔著,看著優雅得體的母親走出了家門。

她像個驍勇善戰的將軍,身披鎧甲,堅不可摧。不管夜晚是什麽樣,第二天的母親永遠是美麗奪目的太陽,她的狼狽只留在夢裏。

……

是的,不能只選擇自己喜歡的,要選擇自己該做的事情。很多時候,最討厭的事情,往往是最有利的。

江鶴聞不再搭理身後人們的慘叫,這個時候他如果停下來幫他們解決喪屍,不但再難見到燕窩,可能自己也會被抓起來作為研究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