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被犧牲的原配(19)(第3/4頁)

那些死者的冤魂在她腦子裏一直盤旋不去,萬千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堵在心口,催促著她快撕開一個口子,去傾倒發泄,去呐喊嘶吼。

但她沒想到,自己還是晚了一步。

白萍被捕就義的消息傳來時,她正在同齊魯相鄰的江城組織著人手做殺雞儆猴的前期準備。

從她把實物拿出來開始,她的精神體就開始隱隱作痛,1088告訴她那是世界意志對她擾亂世界進程的警告,如果她決定把這東西批量生產出來的話,一定會被踢出小世界。

1088反復叮囑她:【世界意志最多只能允許你使用一個,不然就什麽都完了!】

但一個,對她而言就已經夠了。

唐沅知道,從去年革命黨落於下風、杜孟勛上台開始,白萍就一直在憋著一股勁。

她本就是革命黨的一員,半生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自由平等,對杜孟勛這樣只顧自身利益、甚至妄想復辟的軍閥自然是看不上的。

而這次杜政府將國土拱手於人,徹底點燃了她心中的憤懣不甘。她明白,再任由當局這麽下去,他們的一切革命成果都將付諸東流,他們將再次淪落到舊社會那樣的狀況,到那時,華國就真的有亡國滅種的危險了。

於是,由她在內的老革命黨牽頭,滬城一眾革命人士都在暗中籌謀著大事,要把杜孟勛從總統的高位上拉下來,還華國一派清明政治。

但他們失敗了,他們低估了杜政府的勢力和掌控力。他們才剛有所動作,杜孟勛的人就已經盯上了他們,並迅速抓捕就範。

據說,白萍的同伴曾提前聽到風聲,想讓白萍跟他們一起走,可她卻拒絕了。她對同伴說:“革命要流血才能成功的”,而這也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訣別。

等她被捕的消息傳到唐沅這兒,白萍已經走上了刑台。她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話,是她在獄中寫就的一首絕筆詩。

她在詩的開頭說——

我此番赴死,是為革命,中國婦女還沒有為革命流過血,當從吾此身始。

唐沅其實不太清楚她是懷著怎樣一顆堅定無畏的心去從容奔赴死亡,亦不知道她在臨死前是否曾遺憾革命尚未成功,而她卻再也看不到了。她只覺得已經被壓下去的頭痛一下子劇烈起來,她在那一瞬間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下去。

有一股暴虐在她心中悄然升起,她看著旁邊站著的杜孟勛派來督工的負責人,一瞬間想掏出槍來一槍崩了他。

好在,她理智猶存,沒有因為一時沖動做出什麽無可挽回的事。

【宿主。】1088擔憂地喊她。

唐沅彎了彎唇:“我沒事。”

那負責人絲毫沒發現她的不對勁,跟人說完話,還轉頭一臉輕松地來找她聊天,打趣道:“這回九小姐可立了大功了,只要事情順利,先生必定賞識您。到時候九小姐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我這個昔日同事啊。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苟富貴,毋相忘嘛。”

唐沅轉頭看他,唇角的笑容弧度標準,道:“什麽大功不大功的,都是為先生辦事,先生好了,咱們才能好啊。”

這負責人是跟隨杜孟勛多年的心腹,原還有些摸不透唐沅這個新貴的心思,眼下一聽她這麽說,眉眼立刻不經意地舒展開了,哈哈笑道:“九小姐說得很是,是在下著相了,該罰,該罰哈哈!”

唐沅微笑著垂下眼去,遮住了眼底刺骨的冷意。

……

在杜孟勛尚且還是總統先生的時候,縱使知道白萍慘死,唐沅卻什麽也不能為她做,甚至無法光明正大地悼念她、為她燒一燒紙錢。

但縱使如此,她也還是在白萍頭七那天,借悼念祖母的名義,去江城當地的寺廟為她點了一盞長明燈,請僧眾超度她的亡魂。

燒紙錢的時候,她將自己寫好的祭文也一並放了進去。這祭文不曾指名道姓,但唐沅知道,若這此間真的有靈魂,她這不曾會面的知交一定會明白她的心意。

火舌舔舐上輕薄的黃紙,轉瞬便湮滅成灰,就好比白萍這個人。唐沅看著黑灰飄飛散落在空氣中,忽地就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讀過的一首詩。

那句詩寫,她有必死的勇氣,也敢於殺人。

1088說得對,白萍是勇士,還有那些敢於抗議發聲的學生、工人,乃至千千萬萬為此奔走的人們,他們都是勇士。

華夏從古至今幾千年來,恒而有之的便是這樣的勇士。

江城的大雁劃過藍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唐沅微笑起來,將一杯清酒灑在面前燃盡的灰燼上。

敬,勇士。

……

唐沅的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那雷達在江城安好後,很快就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曼國仍滯留在齊魯的殘兵對杜孟勛的算計一無所覺,在月末又一次對齊魯發動了轟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