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頁)

他動作甚穩,人雖晃了晃,托盤裏的杯盞卻紋絲不動,還順道伸手扶了一把廝役。

就是他伸手的這一刻,雲浠一下怔住。

因她看見,那下人的右手掌心,有一道又粗又深的刀疤。

之前來京兆府投案的艄公說,那個把金磚給他,讓他去加害三公子的黑衣人,右手手心就有這麽一道刀疤。

那艄公還比劃,“這麽長,這麽深,就像有人拿刀險些將他的右手切成兩半,後來又縫上的。”

這下人手心的刀疤,與艄公說的一模一樣!

他撞了廝役,走到角落,似乎見沒人注意自己,腳步飛快地追著程昶離開的方向去了。

“阿汀?”羅姝又喚雲浠,“你今日是怎麽了?老是走神。”又掩唇笑,“待會兒老太君要為你和裴二哥哥定日子了,你可別——”

不等她說完,雲浠扔下一句:“我有要事。”人已匆匆離開。

程昶跟著家將往水榭走,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方才周遭還有三兩賓客,這會兒漸漸已無人了。

亭閣兩側湖水粼粼,再往前走,過了棧橋,則是一處密竹林。

程昶本能的警覺起來。

眼前這位家將,跟了王府三十年,忠心耿耿,一直很得琮親王信任,按理是不會有問題的。

他總不至於這麽倒黴,撞上了傳聞中那種一輩子只用一次,用過則棄的暗棋吧?

程昶頓住步子,問:“你說父親尋我,他人在哪裏?”

“回小王爺的話,王爺殿下正是在小竹軒等著您呢。”家將回道,又賠笑,“三公子這是吃醉酒,不記得裴府的路了,穿過前面棧橋與竹林,小竹軒就到了。”

琮親王有頭風症,人多熱鬧的場合大都呆不太久,酒過三巡就愛尋個清凈地方養著。

這是琮親王的習慣,程昶知道。

可是……

本著小心為上,保命第一的原則,程昶道:“你去與父親說一聲,我不過去了,有什麽要事,回王府再說。”

言訖,掉頭往回走。

身後的家將沒答話,程昶走了幾步,慢慢覺得不對。

暗夜本是寂無聲的,可漸漸的,四周忽然傳來湖水浮動的聲音。

水聲越來越大,程昶側目一望,只見長廊兩側的水面上泛起漣漪,四名蒙著面的黑衣人自水下冒了頭,背上背著刀,扶住一側的欄杆,就要往長廊上攀爬。

程昶一下愣住。

上輩子他做過心臟搭橋手術,裝過起搏器,為了畢業論文和工作項目,拼著命不要,熬過幾宿通宵,甚至還因為談戀愛進過重症監護,也算是命懸一線生死時速了,可是……他哪裏見過這陣仗?!

怎麽辦?

程昶想。

還能怎麽辦……趕緊跑啊!

電光火石間,程昶拔腿就跑,可是已太晚了,一名黑衣人已躍上了長廊,舉刀就向他砍來,程昶偏頭一躲,正待繼續跑,一刃刀風迎面襲來。

森森寒氣撲面,程昶心想,完了,又想,所以我穿過來兩個多月是幹嘛來了?

就為著再死一次?

那寒氣尚未割到喉間,胳膊忽然被人一拽,程昶猛地跌退兩步,堪堪避過一擊。

他側目一看,不知打哪兒竄出一個下人打扮的仆從,將他往身後一帶,迎面就與四名黑衣人纏鬥起來。

這仆從武藝雖高,奈何赤手空拳,不過一刻就落了下風,他無奈,沖著程昶道:“你快走!”

程昶哪有不知道走的,可他前面的路又被攔住了。

是先才帶他過來的家將。

家將道:“小王爺,得罪了。”

手心一翻,從袖囊裏掏出一柄短刃,擡手便朝程昶刺來。

他身形極快,比那四名黑衣殺手更勝,程昶只覺眼前冷光一閃,短刃已到了喉嚨間。

就在這時,身旁有人喚了句:“三公子當心!”

一只手從旁側伸來,空手將短刃打偏。

竟是雲浠趕到了。

刃鋒擦著程昶的耳邊劃過,那家將反應也是極快,一招不得,橫刃一揮,便在雲浠的手心拉出一道血口子。

鮮血淋淋而落,雲浠似乎絲毫不覺得疼,順著家將的手往前一帶,封住他的手腕,就勢一折,短刃頃刻從他手裏脫落。

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式。

那家將見勢不好,要去奪刃,但雲浠比他更快,腳跟往上一勾,尚未落地的短刃又淩空飛起,雲浠右手仍與家將纏鬥,騰出左手來淩空一撈,將短刃握在手裏,頃刻回敬了家將一刀。

這是她自小學武,父親教給她的本事。

沙場上是搏命的地方,右手受傷,就用左手,雙手沒了,還有雙腿,不能懼疼,也不能懼死,只要你進一分,敵人就能退一分。

家將捂住傷了的右肩,上下打量雲浠一眼。

實在看不出,眼前明明是一個大家小姐,竟這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