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斷骨所傳來的疼痛讓高慶每一次最輕微的呼吸都像受刑一樣,看見陸繹行過來,他掙紮著想起身,卻被陸繹上前摁住。
“聽他們說你肋骨斷了,莫要亂動。”陸繹道。
“卑職罪該萬死,請大人責罰!”
陸繹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仔細說一遍。”
傷處雖然疼痛非常,但高慶卻是一點都不敢違抗陸繹的話,忍著痛強撐著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罷,陸繹緩緩點頭:“按你所說,這幫賊人頗通水性,有四、五人之多,與袁捕快所說的一樣。”
“卑職落水之後,船上只剩下袁捕快與一名我的弟兄,賊人趁不備將我弟兄打暈,丟入水中,也就是說,最後僅剩袁捕快一人。卑職以為,此事與她,說不定有些幹系。”
“她也受了傷,雖比你輕些,但比你那幾位僅僅嗆了水的弟兄可重多了。若要說嫌疑,我看,只要還活著的,都有嫌疑。”陸繹冷冷道,“那條船是你雇的,船突然漏水又是怎麽回事?分明有人早一步得知我們的行蹤。”
高慶渾身一凜,驟然想起陸繹是在臨走前才命今夏隨行,之後今夏一直和他們在一起,自然沒有提前泄露行蹤的嫌疑。而自己卻是在午後時分就已經得知,船也是自己雇好的,若要說私通賊寇泄露行蹤,他的嫌疑可比今夏大多了。
“大人,卑職、卑職……”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陸繹打斷他,淡淡道:“你傷成這樣,自然不會是你,只是你那幾名弟兄,你該多留心才是。”
“……卑職明白。”
陸繹未再說什麽,讓其他幾名錦衣衛先送高慶回去治傷。另有上官曦備下馬車,親自將陸繹與今夏送回官驛。
折騰了一夜,身上又帶著傷,待回到官驛廂房,將門一掩,今夏只覺得所有氣力都抽身而去。踉蹌著爬上床,她連衣裳也沒力氣脫,只合衣側躺,小心翼翼不敢碰到傷臂。
“受傷這事得瞞著頭兒,怎生想個法子才行……”
她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想,還未想出個子醜寅卯,人就已然陷入昏睡之中。
……又是那條既陌生又熟悉的大街,處處張燈結彩,燈火璀璨。
自她身旁經過的人們,衣著華麗,面帶笑容,仿佛在過什麽熱鬧的節日。
她立在街道的中間,茫然四顧,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麽。
繁燈似錦,笑語喧嘩。
她卻始終孤零零的一個人。
驟然間,有人握了她的手:“走,跟我走!”
“你是誰?是誰?”她不肯,使勁掙紮。
那人的手就如鐵鉗一般,又冰又冷,怎麽也掙不脫……
“啊!”
她喘著氣,一頭大汗地自夢中驚醒,瞪大的雙目正對上陸繹。
而他,正握著她的手。
關於陸繹為何在自己房間裏,以及他為何會握了自己的手,今夏實在想不到一個合理的緣由,足足楞了半晌,就這麽幹瞪著陸繹……
陸繹皺了皺眉頭,率先開口道:“你指甲該修了。”
“啊?”
“把我都劃傷了。”他松開她,手指撫上脖頸。
借著燭火,今夏看見他左側脖頸似有幾道細細的血痕,吃驚道:“是我、我劃的?”
“難道是我自己劃的?!”他語氣不善道。
“這……卑職該死。”
今夏只得賠罪,轉而一想:不對啊,他憑什麽闖入自己廂房,憑什麽抓她的手!
她梗梗脖子,決心據理力爭,重新開口道:“陸大人,這個……呃、那個……呃、那什麽……您、您半夜裏到此間,是有什麽事要吩咐卑職麽?”
“什麽半夜,天都亮了!你在發燒你不曉得麽?”陸繹沒好氣地反問她。
“哦,難怪我覺得您的手那麽冰,原來是這個緣故。”
今夏恍然大悟,歪頭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大概是要落雨,難怪室內這般昏暗。
陸繹面色更沉:“叫門也不見來應,還以為你昏死過去了……想試試你額頭熱度,誰想得到你拳打腳踢,真是,睡覺也不安分。”
“這……卑職該死。”她只好道。
“我給的藥,莫非上官堂主沒有給你用?”
今夏睜著眼睛說瞎話:“用了。”
“若是用了那藥,以你的傷口,不至於燒成這樣。”他雙目微眯,看著她的傷臂,“把衣裳脫了,讓我查驗。”
“……”沒想到他較真到這般程度,今夏欲哭無淚,“大人,我錯了,我說實話,那藥我沒用,好端端在這裏呢。”她自懷中掏出小瓷瓶還給他。
“為何不用?”他語氣中已有明顯的惱意,挑眉道,“莫非,你疑心我會害你?!”
“當然不是!”今夏連忙解釋,“這個……其實是因為……那個……”
陸繹冷冷地盯著她,一副若敢撒謊就滅了她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