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4頁)

雖然時機不大合適,但他堵在喉頭的悶氣仍是化作一聲低沉的笑,他解下錢袋子,全部給她。

她收回手,假模假樣的拒絕:“我們官職低廉,但也有原則,該拿多少就多少,不能要多的。”

嗯,不能要多。可即便是手藝再好的師傅,裝訂本冊,也不敢喊一金一本。

衛元洲態度好極了,“嗯,那這裏一共……”

“二十八金。”她已算好了,脆生生答。

衛元洲試著往前走一步,站在她面前,她並未退開。

衛元洲:“勞駕伸手。”

她很有誠意的並起雙掌伸出來。

衛元洲沒帶現銀,只有銀票,他抽出錢袋子所有的銀票,翻看一遍,然後將面額最大的兩張放在她手掌上:“手工錢。”

她眨眨眼,嘴角繃著,要不要提示他給多了呢?

下一刻,他又抽出同等面額四張放在她手上:“這個,是熬夜損元氣的補償。”

她睜大眼,擡起看他。

他垂眸看著她的手掌,一張一張的放。

損去的燭火,失去的睡眠,裝訂的力氣,重復的,沒重復的名目,他一遍遍的交付。

直到錢袋子全部掏空,他說,“還有今日的道歉。但不能用它付。我今日有些失控,不該那樣吼你。對不住。你想要什麽,我都補給你。”

鄭蕓菡低頭看著手掌上一堆錢,撲哧笑了:“那今日帶我去最貴的酒樓吃喝吧,我要喝玉毓酒,整壺整壺點那種!”

衛元洲失笑。

這算是什麽道歉?

他笑了,狗膽包天的揶揄:“不怕被你三哥抓住?”

她眼珠子一轉,賊兮兮道:“我方才偷聽到他和秦博士散學後要商討正事,應該沒機會來堵我。我們跑快些。”

衛元洲頭一次覺得,她其實可以再有點脾氣。他壓低聲音:“無妨,不跑也沒關系,交給我。”

……

鄭蕓菡回去換了男裝,重新束發,一路出來,果然沒瞧見三哥和秦

蓁,料想他們正在商議正事,偷偷從後門跑了。

衛元洲備好馬車等她,她一出來,他便將人拉進去。

馬車往長安城最貴的酒樓駛去,衛元洲看著與他隔著一座的小姑娘探頭看著外面,一眼也沒看他,又覺得這事沒過去。

他包下了一整層的雅間,未免她不自在,讓樊刃派自己人去點菜傳菜,不讓外人瞧見她。

她點名要的,酒樓以壺賣的玉毓酒,他直接要了一壇。

鄭蕓菡像是完全忘了白日的不快,食指大動,吃的津津有味,衛元洲陪著她一起,飲完了一整壺玉毓酒。

初冬的天色暗的早,鄭蕓菡酒足飯飽,軟軟伏在在臨窗的小榻上,瞧著外面燈火四起,眼底也淬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衛元洲仍坐在食案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這段日子,她十分忙碌,很少有這樣悠閑的時候。她扒著窗戶看夠了,回頭見到他,忽而笑了,沖他伸出雙臂。

衛元洲受寵若驚的怔了一下,飛快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身上,兩人一起坐在小榻上。

衛元洲輕輕埋在她的頸窩,低聲道:“我今日的樣子有些難堪,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在心上,我跟你賠禮道歉。”

鄭蕓菡一壺酒下肚,多少有些壯膽的意思,她伸手捧住他的臉,與他四目相對:“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呀?”

他愕然看著她。

微醺的小姑娘,勇氣膨脹,話題也跳得厲害,不等他回答,又說:“其實,我騙你了。”

衛元洲眼底滑過驚疑。

“不是因為我覺得自己太小,不適合成親,而是因為,我原就不想成親。”

她飛快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說話:“沒有苦衷。只是因為我母親生前過得不太好,她把全身心付出在侯府和丈夫身上,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忍耐裏,把自己熬成一把枯骨。”

“她雖然走了,但她活在下人的口舌裏,活在那些議論對比,惋惜哀嘆裏,也活在兄長瞞著我的那些隱忍痛苦裏。她留給兄長為數不多的母子記憶,卻留給我難以磨滅的噩夢。”

她壓低聲音:“最初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我是她的女兒,有她一半的骨血,奇怪的宿命,會讓我終究活成她的樣子。”

她往他懷

裏縮,“所以,一想到要成親,離開熟悉的家裏,去另一個男人身邊,就好怕啊。”

“但是,因為你,我想試一試。我真的很認真在努力,結果你還是不高興了。我沒辦法了,所以決定向你坦白。”

環著她的手臂忽然收緊,鄭蕓菡感覺到男人情緒中泛起的波瀾。

衛元洲抱著她,終日來起伏不定的心情,在這一刻狠狠墜落,又悠悠浮起。

原來是這樣,理由是這樣。

只因不知她心底真意,他竟用那樣低劣的心態猜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