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爛俗哪有致郁好玩(第2/4頁)

機械師回頭看她。

他慢吞吞地說:“我沒有生你氣,我是長輩。”

唉,臭小子。

“好吧,讓我來猜猜,狄利斯……你說的,這是個愛情故事,對嗎?”

公爵大人忍不住地打哈欠,畢竟狄利斯講故事時語調總是又輕又緩,完全沒有平常那種輕佻作風——老實說,講故事的他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符合一個古板形象:家長。

“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到結局——呃,一個孤獨的男孩遇見了一個孤獨的女孩,然後,bububu……各種各樣事件之後,他們發現都愛著彼此,最終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說著說著,伊莎貝拉忍不住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的肉麻——順便“呸”掉那條再次黏在她嘴巴上絲帶。

她討厭蝴蝶結小睡裙。

“說實話,這就是個夾帶了量子力學的性轉版公主童話。”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抱歉,沒聽到結局是我的錯,但這個故事的結局似乎沒有任何新意……”

猜都不用猜。也沒有你口中的教育意義啊。

“愛情故事?”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直堅持給自己研究物念《白雪公主》《萵苣姑娘》等睡前讀物的機械師,此時的態度十分微妙。

“那只是一道從外界傳來的聲音,怎麽可能發展成你口中的爛俗結局。”

他學著伊莎貝拉的動作吐了吐舌頭,表達自己對公爵大人幼稚程度之高的憐憫——不,也許是和她一樣的感情,伊莎貝拉想起這貨前幾天給她讀《羅密歐與朱麗葉》時不停地吐舌頭,而且變著花嘲諷羅密歐的腦子——“咕咕,你要知道,我向你敘述的是個積極、陽光、向上的教育故事。”

積極、陽光、向上……?

公爵大人嗤笑一聲:“怎麽個積極向上法?譬如……他們長大後維持了純潔真摯的友誼,宣布要做一輩子精神好朋友?”

“不。”

狄利斯冷靜地回答:“事實上,故事的最後,小男孩發現自己因為長期的幽閉導致了精神異常。那道門、那道聲音……全部都是他的幻覺。”

伊莎貝拉:“……哈?”

她剛才也在撫摸自己膝蓋上的小龍,此時略驚嚇地收緊了自己的手指——小龍在睡夢裏發出了不舒服的“鐺鐺”聲。

伊莎貝拉趕緊多揉了幾把對方腦袋上的機械零件。

小龍重新安靜下來,伊莎貝拉抽出空來詢問:“一個積極、陽光、向上的教育童話故事?”

你確定嗎?結局是主人公瘋掉?發現自己的女主角只是幻覺?

“咕咕,你要知道,根據我們這個魔法與機械的起源——量子力學。”

狄利斯百無聊賴地看著月光下的某塊齒輪影子:“只要是沒有被特定生命觀測到的物質,我們就可以假定其不存在。”

“而故事中位於黑塔的小女孩,從頭至尾,只有聲音而已。她從未被任何生命觀測。”

“小男孩沒有見過她的模樣,不知道這是會說話的猴子還是人類,不知道她的具體位置具體坐標,是否長著六只手指……他嘗試了自己所有能嘗試的,但永遠無法觀測到對方。僅僅只有一道聲音。”

“那道從黑塔裏傳來的聲音,就像一個虛擬的錨點,宇宙裏的暗物質——永遠不可能被觸摸、被觀測、被證明。”

而某天,她突然徹底消失不見。

白色的大門消失不見。

連聲音都消失不見。

【黑塔黑塔,我是白塔!】

【黑塔黑塔,你在嗎?】

【黑塔?】

【喂?】

【有人在嗎?】

【任何人?】

【會說話或者不會說話的任何生物?】

【任何……拜托……】

【……為什麽,你不是真的呢。】

機械師輕佻地微笑:“所以,咕咕,小男孩寧願相信是自己瘋了,出現了精神異常——在一個幽閉蒼白的空間,突然響起的聲音……難道不是從自己腦子裏出現的嗎?”

伊莎貝拉有些唐突地打斷了他:“狄利斯,但你故事裏的主人公,他似乎很喜歡……把對方的存在武斷得當作幻覺,是不是太粗暴了?”

狄利斯的語氣很平靜:“咕咕,這就是真實又殘酷的科學——無法被觀測的,就是不存在的。”

公爵大人聽得眉頭直皺:“嘿,聽著,狄利斯,在非科學的方面,這個故事應該擁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小男孩不會放棄對小女孩的尋找——”嘿,我是在情感的方面教育你呢,小子。

“這就是我說過積極的部分。”

狄利斯似乎打算對著月光吹口哨:“有這麽一個假設,咕咕。”

“我們假設,那個聲音真實存在,有那麽一個黑塔,黑塔裏的確有一個小女孩。”

不,黑塔裏才沒有童話女主角呢——伊莎貝拉暗自在心裏嘀咕,我還是在真實的黑塔裏長大的,我怎麽沒見到戴著公主王冠的可愛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