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研墨

十一月十三,寒風凜冽。

傳言宋初堯獄中受鞭刑,傷痕累累,閑雜人等不得探望,宋府上下皆人心惶惶。

隔日當晚宋府側門處,一輛馬車冒著霜雪直奔城南青鳴坊,無人可知。

盛京城冷寂寒涼,地界一望無際。

……

夜色昏暗,別院寂靜,只有沙沙的落雪聲,萬物沉睡,雲霧深沉。

一小廝擡手提燈,行在曲廊之中,寒風吹得手中燈籠搖曳,幾次險似熄滅。

在他身後跟著個身披白絨鬥篷的女子,二人步伐平緩,她攏了下衣領,沿途的微光掠過面龐,芳容柔媚,櫻唇欲滴。

宋意歡低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什麽,風吹得她胸前的卷發微亂,就連手也冰涼著。

直到越過拐角,小廝在一間雅閣前停下,裏頭燈火闌珊,他推開花紋扇門,對身後的人恭敬地道聲請字。

宋意歡停頓片刻,最終她還是不得不選擇了這一步,輕擡繡鞋走入雅閣。

此間有內外兩室,外間候著婢女,上前來將宋意歡的鬥篷摘去,裏頭一襲淡粉白衣,搭織錦馬面裙,襯得身姿窈窕,端正雅致。

房內設有炭爐,暖和自在,宋意歡深吸一口氣,緩緩繞過垂墜著的檀色幃幔,進了裏間。

左側立著一座嵌玉屏風,青紋案幾上擺放筆墨紙硯,陳鋪的宣紙上有墨筆在滑動,一勾一勒皆幹凈利落,拈筆的手指修長好看。

宋意歡停在屏風前,見案幾上之人,心緒微亂,這一回沒有什麽猛禽在,她卻仍是忐忑不安。

只見太子面容清雋,正襟危坐於榆木椅上,他輕瞥一眼來人,墨色筆尖微頓。

宋意歡福身行禮,輕輕道:“太子殿下金安。”

父親獄中病重,她只能借著夜色前來。

太子視線落於文書,似乎早有預料她會來,只是淡淡道:“過來研墨。”

他衣袍扣得整潔,一絲不苟,端正沉雅,無意間流露著拒人千裏的疏離感。

宋意歡緩緩走過去,局促不安地停在太子身旁,還是有點怯場。

案上硯台的墨半幹,幾滴清水入硯,她攬袖捏著墨條,謹慎地重按輕推,低眸不敢看他寫的內容。

太子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存在,專於筆下之事,房間內安靜得只有研墨聲。

不知過了多久,硯台墨水漸成,宋意歡放置好墨條,太子提筆蘸墨,忽然道:“想好了麽?孤要的。”

他沒有擡眸看她,宋意歡一頓,知曉是他在提那日的事,如今的她別無選擇。

與其腆著臉去求衛國公府,不如求取太子庇護宋家,為的家人安在,也為的自己。

太子乃為東宮之主,國之儲君,她若是有朝一日借太子翻身,衛國公府欠她的,便要一一找回來,有德報德,有怨報怨。

前世種種,她明了不爭不搶,什麽都不會留給她,往後拋去這膽小怯懦性子,她想成為人上人。

宋意歡心裏想著狠話,小心翼翼地看太子一眼,頓時她又有些慫,輕輕道:“嗯……”

太子眼眸微擡,並未回話。

宋意歡在他身旁站得難耐,便想往後退一點,剛動了下腳,只聽他道:“別動。”

隨即半僵在原地,略有緊張,纖手不自覺地攥起馬面裙。

太子少言寡語,英俊肅正,不少閨中待嫁的貴女心許於他,偏偏她怕得要死。

李君赫放下筆,將寫好的文書合上。

他往後靠了些,側首看向宋意歡,目光淡漠,“很怕孤?”

宋意歡差些就點頭了,又忙道:“沒有。”

李君赫挑眉,睨著她纖細白皙的脖頸,微卷的長發搭著肩,他伸手攬住宋意歡的腰肢往懷中帶。

宋意歡呼吸一窒,跌坐在太子腿上,迎面皆是他的氣息,還有淡淡的龍涎香,心中惶恐卻不敢妄動。

“日後習慣便是了。”

太子說起話來,宋意歡都能感覺到他胸腔細微震動,她腦子懵懵的,一雙清瞳愕然望著他。

見此,李君赫微微勾唇,漫不經心道:“太醫院留方有出入,宋初堯清白未定。”

宋意歡眨了下眸,聽得出他的意思。

她柔手撫上他的肩膀,聲若蚊蠅般道:“…臣女願侍奉殿下,只望殿下開恩讓家父脫離牢獄。”

李君赫的手掌握著那纖細的腰肢,薄唇貼近她的耳畔,淡淡道:“那便自己脫了。”

他的口吻不容人反駁,宋意歡臉頰當即緋紅起來,太子鳳眸微沉,並不會給她回旋的意思。

就像他說的要一個漂亮且聽話的……

躊躇片刻,宋意歡低著頭將衣口解開,來這裏,她早預料會發生什麽,她攀他的權,他圖她的色,各自所需。

淡粉上衣從玉肩上滑落,最後掉落在案幾底下,唯留下輕薄的抹胸,裹著盈盈可人的柔軟。

宋意歡白皙的肌膚透著粉,卷發垂至腰間,她不好意思再往下解了,坐在太子腿上,怯怯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