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4/5頁)

這回答滴水不漏,應該找不出什麽錯。

皇帝問清楚了,心中琢磨著,本該命她退下,可他指向東墻邊的羅漢榻,“你去那裏坐一會兒,朕讓禦書房送甜點小食進來,一個時辰之後再離開。若貴妃問起朕與你說了什麽,閉口不談做得到嗎?”

他言語雖然溫和,她卻不敢放松警惕,品出警告的意味,立即道,“皇上與臣女的對話,臣女一個字都不會對第三人說,尤其是姐姐。”只是......再幹坐著待一個時辰?她並不懂此舉何意。

於心然在星闌閣坐立不安至戌時,終於得了妹妹已經走出禦書房的消息,可又聽宮人說皇上命侍衛已送她下山。

他到底同妹妹說了什麽話?這個好色之徒!臥房裏來回踱步,心急如焚,禦書房就在附近,下樓走幾步路便到,可她沒有勇氣去問。

若皇帝明確說要納妹妹入後宮,那她又該如何自處?終於走累了坐到羅漢榻邊,一手支著額頭愁容滿面。

次日,皇帝招於侯家七小姐進禦書房之事便在權貴中流傳來。要知道此來行宮,不少官員權貴打著算盤,企圖將自己的妹妹或女兒獻給皇上,借此捷徑一躍成皇親國戚。

沒想到這位於七小姐平日裏低調不冒頭,卻雀屏中選入了皇帝的眼,想來離封嬪封妃就在這幾日。

這樣的流言沸沸揚揚傳開,皇帝都未否認。妹妹也讓未人傳話給她,於心然心中火燎般實在忍不下去,主動去禦書房門口求見皇帝。

“娘娘,皇上正在批閱折子,請您暫且在門外等。”今日輪到禦前太監豐德值班,他不苟言笑、公事公辦。

從前即使皇帝在接見大臣,大太監也會請於心然去偏殿等候,何時叫她站過,更何況只是批閱折子。

於心然的心冷了一大截。立在廊下,擡頭仰望天空,烏雲沉沉似又要下雨。

足足站一個時辰,正當於心然沒了耐心要回星闌閣時,皇帝終於招她進去。書房門關上的同事,殿外盆大雨落下,

“皇上、”

“朕還有政務要忙,貴妃稍等。”

還要耗著她,皇帝到底何意?!只能將到嘴邊的話咽下去,坐去羅漢榻上等他忙完。於心然觀察過,皇帝這幾日夜夜獨自睡在書房,難道真的一心想著妹妹了?

遠遠地凝視著皇帝那處,一雙眸子睜得圓圓的,只要皇帝稍微擡頭,便可見她認真的模樣。

這件事如一根刺般深深紮進她心裏,無時無刻不叫她在意,心中焦躁寢食難安,偏偏皇帝還如此晾著她,是不是在想著如何同她開口?

終於那疊折子見了底,皇帝仍未想起她,竟又翻開手邊的書看。

窗外陣雨,殿中昏暗,窗邊精致銅香爐中焚著檀香。兩人彼此不言,熬著。

又過了一個時辰,窗外雨聲漸弱。於心然先屈服,走到禦案前,輕推皇帝的手臂,“臣妾只說一句話,皇上都沒有工夫聽麽?”

“貴妃要同朕說什麽?”他從書卷中擡頭。

“宮裏流言傳、傳,臣妾的妹妹欣然入了皇上的眼。皇上是不是......”

“你妹妹確實溫柔可人、容貌出眾。”

那就坐實了!猜測是一回事,皇帝親口承認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心裏難以置信,可有不得不去接受。

“可是妙貴人比臣妾妹妹更漂亮啊。”胡亂說了這一句,妙靜雲的容貌美艷無雙,也不見她得皇帝寵幸,“皇上為何偏偏......”

他若決心要納妾妹妹入宮,她能怎麽辦?不但阻止不了,甚至還可能成了別人口中嫉妒妹妹得寵的惡姐姐。兩人在塌上無數個親密纏綿的夜晚皆化成了泡影,他坐著,她站著,依舊身份懸殊、遙不可及。

“朕願意寵著誰就寵著誰,朕憑什麽獨寵你一人?你有什麽資格?”皇帝將手中書卷拍到案上,靜默的眉眼之下壓住的是微微勃發的盎然怒意。

皇帝說錯了人自己都未察覺吧?他一直獨寵淑妃。她是沒什麽資格!

反駁的話到了唇邊又生生咽下去,又惱又傷心,袖下雙手止不住微顫,自己今日來書房就是自取其辱。

“是臣妾失言,還望皇上贖罪,臣妾告退。”她欠身恭敬行了一禮。既然皇帝已經說得如此明白,至少她心中的焦躁消了一大半。君王如此決斷,她根本無力回天。

皇帝那邊還在等著於心然反駁,未曾想到她態度轉換如此之快,這就要走了?君王收斂神情,復又抓起案上的書,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於心然轉身離開禦書房,落寞寂寥的背影過殿門時,被襯成纖長小小的一個。外頭雨勢已微,她行到廊下,愁緒纏身,心中無聲流淚,與這場雨一般靜靜地。駐足伸出白玉無瑕的手臂,藕荷色輕薄菱紗廣袖輕拂在腕上,仰頭鬢邊步搖隨之輕輕晃動,看著雨滴垂直落在手心,倒春寒的天,山中的雨比皇城中的雪還要涼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