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擁立(第2/2頁)
自蘭英將話原樣帶給魏彭後,魏彭便十分自覺地與張簡等人私下揣摩、商議過幾回,這才漸漸明白了裴濟的用意。
這個才不到二十三歲的節度使,竟有問鼎天下之意!
起初,眾人皆有些驚訝,然而不過幾日,便都像麗質一樣,迅速平靜下來,只覺這一切都如水到渠成一般恰到好處。
試問如今的形勢,除了裴濟外,還有誰能震懾四方,平息亂局?
只是,他既選擇在這時候回到太原為父守孝,而非親自帶兵圍攻安義康,或是鎮壓各地叛亂,便意味著他並不希望以武力的方式奪得權位。
如此,便只有善用人心這一個法子。而這十多年來,河東軍的紀律嚴明和屢立戰功,也恰令裴氏在河東和周邊各地都記得民心。
然而,這其中到底該如何做,還需好好計較。
張簡帶著麾下一眾心腹與幕僚,商議了多日,始終沒想出可行的辦法,直到太原周邊的縣城開始出現種種讖言:“欲安天下,當立裴氏為天子。”
眾人這才抓到些眉目,一番商議後,定下辦法。
……
轉眼到了五月裏,前去剿滅安義康余部的河東軍終於大獲全勝,將捷報傳回太原。
此時,太原也好,附近的縣城也罷,甚至有幾個南方的州縣,都已滿是流言。
人人都說,國中分裂,亂象頻出,而蜀州的天子幼弱,不能理政,唯擁立河東節度使裴濟為天子,方能結束天下紛亂。
五月初五的端午,乃是蒼龍飛天的吉日。
張簡、皇甫靖、魏彭等十余人,連同數十個從各地趕來欲投奔河東的刺史、縣令等人,一早便聚集在裴府門外,待門一開,不由分說就強行闖入,直往墓祠而去。
其時,裴濟仍如往常一般,一身孝服,與母親一同替父親守喪,見突如其來的眾人,不由面露訝色。
未待他多言,張簡和皇甫靖二人已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將其架到廳堂正中已擺好的椅子上。
待他坐定,眾人已列隊立在庭中,齊刷刷俯身下拜,高呼道:“請將軍登天子位。”
言罷,眾人叩首,山呼萬歲。
一時間,小小的庭院忽然顯得熙熙攘攘起來。
裴濟循例推辭,張簡又不由分說,捧出一件黃袍便將其裹住,徹底阻止了他辭讓的話。
“罷了,爾等既決議令我不得安心守孝,我也只好聽從。”
一番折騰下來,事情便算是定了。裴濟不再留在賦閑府中,而是重回衙署,處理軍政事務。
只是,他仍未急著操辦登位之事,而是先將端午發生的事昭告天下,又命人往蜀州去,與當地官員交接,稱其不願刀兵相見,只想平緩過度,若願順服讓位,定會善待眾人,絕不驚犯。
蜀州眾人一聽消息,紛紛大驚失色,迅速分化出兩種主張。
天子生母,年輕的蕭太後與幾位蜀地臣子們主張順勢而為,主動禪位,以求安定,蕭齡甫父子則生恐裴濟言而無信,到時除之以絕後患,力主借著蜀地地形的優勢暫時堅守不出,以圖從長計議。
畢竟蜀地地形錯綜復雜,對熟悉了廣闊平地的河東軍而言,未必能像從前那樣輕松攻破。
只是,蕭齡甫忘了,鐘家姊妹便是蜀州人士,其已故多年的父親,當年便是蜀州司戶。
而河東軍中,那個當年由李景燁親封的禦侮校尉魏彭,也出身蜀州軍戶,從小與蜀州軍打交道,直到十七歲那年,才離開蜀地,前往長安。對蜀州的情況,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裴濟自然早做好了準備。
他打心底裏不欲兵刃相見,因此未直接往蜀地陳兵,而是先命魏彭單獨領一支隊伍前往京畿道附近清剿趁勢作亂的流寇土匪,以為警示。
蕭齡甫這才回過味來,想起自己先前同這位已加了將軍職銜的禦侮校尉間的過節,頓覺毫無退路。
他心中再是不願妥協,苦心經營多年,還未能真正讓蕭氏一門顯赫一時,便要如曇花一現般折戟沉沙,換做是誰,都心有不甘。
可他也不得不顧及著西面的吐蕃,一旦真的打起來,蜀州很可能被兩面夾擊。
蜀州不缺軍隊,缺的是能一呼百應,化腐朽為神奇的將才。沒有一番整頓與重塑,那泱泱的幾萬人缺了地形這個天然屏障,不過都是烏合之眾。
無奈之下,蕭太後只好攜還未滿兩歲的年幼天子下禪讓書,將天子之位禪讓於裴濟,隨後,便在兩萬羽林衛的護送下,率眾人離開蜀州,返回已漸趨平定的都城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