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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雷在家嗎?”麥克斯站起來問道。

“真不好意思,麥克斯,他不在家。”

科雷的媽媽手裏拿著一個銀色的大罐子,上面有個黑色的把手,看上去有點像咖啡杯。她喝了一口,朝門廊這裏看了看。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她問道。

麥克斯稍微想了想,猜她會不會有別的意思。他當然是一個人來的。

“嗯。”他說。

麥克斯注意到,科雷媽媽的臉上總是帶著吃驚的表情。她的態度和聲音表明她已經知道了,但她的眼睛好像在說:“這是真的嗎?什麽?這怎麽可能?”

“你是怎麽過來的?”她問。

這又是個奇怪的問題。麥克斯的自行車就在他身後不到四英尺遠的地方,很容易就能看見。她怎麽可能看不到呢?

“我騎車來的。”他說,還用大拇指在肩膀上晃了幾下,指了指身後。

“一個人來的?”她問。

“嗯。”麥克斯說道,心想:這個女人還真……

“一個人來的?”她重復了一遍,眼睛望著遠方。可憐的科雷!他媽媽竟然是個瘋子。麥克斯知道,面對一個瘋子,自己說話要小心一點。難道人們不該對瘋子多加小心嗎?他決定要客客氣氣地說話。

“是的,馬霍尼太太。就——我——一——個——人。”麥克斯說得非常慢,也非常小心,整個過程中始終和對方保持眼神交流。

“你爸媽讓你一個人騎車嗎?而且是在十二月?你還沒戴頭盔?”

看來這位女士連那些顯而易見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很明顯,麥克斯是一個人來的,他也的確是騎車來的。他頭上什麽也沒有,那科雷的媽媽為什麽要提到頭盔呢?她是對這一切產生了錯覺。又或者,她是功能性失明?

“是的,馬霍尼太太。我並不需要頭盔。我就住在附近。我是從人行道上騎過來的。”

麥克斯順著馬路的方向,指了指他們家的房子,從科雷家這裏就能看見。馬霍尼太太把手放在前額上擋住陽光,眯起眼看了看,就像一個在海上落難的人朝地平線那裏尋找救援船的蹤跡。她把手放了下來,轉頭看著麥克斯,嘆了口氣。

“哦,科雷在上家政課。”她說。麥克斯不知道家政課是什麽意思,不過這聽起來總沒有做冰淩子打鳥好玩。這些玩意兒老早就在他腦子裏轉了。

“哦,好的。謝謝你,馬霍尼太太。你跟他說一聲,我來過了。”麥克斯說。他向科雷的瘋子媽媽揮了揮手,就轉身騎上了他的自行車。他走的時候聽見馬霍尼家的門關了。但是,當麥克斯上了人行道準備回家的時候,卻發現馬霍尼太太就在他身旁,故意邁著大步,手裏還提著那個銀色罐子。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走。”說著她就大步流星地跟在麥克斯身邊。

“謝謝你,馬霍尼太太。不過每天我都是一個人騎來騎去的。”麥克斯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踩著腳踏,而且保持和她的眼神交流。這位馬霍尼太太看上去比剛才更奇怪了,而麥克斯也感覺心跳加速。

“今天不行,你不能一個人騎回去。”她說完還用手去抓自行車的坐墊。

這下,麥克斯害怕了。這女人不僅是個瘋子,而且現在還跟著自己,甚至伸手來抓自己。麥克斯開始加速了。他想,他騎車總比她走路快吧。於是,他就用力地踩著腳踏,現在都已經站在腳踏上了。

馬霍尼太太也加快了腳步——不過仍然在走,沒有跑起來。她的兩肘在空中左右揮舞,嘴角一斜,看上去已經下定決心了。難道她在微笑嗎?

“嘿!”她咧嘴大笑,“真有意思!”

只有傻人做傻事的時候才會這麽笑。這位女士已經瘋得相當厲害了。

“求你了。”麥克斯說道。現在他已經全速前進了,差點就要撞上路邊的信箱。那個信箱是鄭家的,上面有一個大大的V字圖案,用來表示和平。話說這個圖案曾經在這裏引起很大的非議。“就讓我自己走吧!”他懇求道。

“別擔心,”她一路小跑,喘著粗氣說,“我會一路跟著你的。”

麥克斯怎麽才能脫身呢?她會不會就這樣一路跟著他到家裏?不用說,她肯定是在等麥克斯一個人在家裏的時候,對他幹點什麽。她可以用手裏的咖啡罐直接砸暈麥克斯。又或者,她可以抓一個枕頭,然後把麥克斯放倒,把他悶死?這種方式看上去更像她的風格。馬霍尼太太眼睛清澈,表情幹練,活像一個變態女護士,專以殺人為樂。

這時,突然傳來狗叫聲。麥克斯回頭一看,原來斯克拉家的狗也跟了過來,沖著馬霍尼太太大吼,還咬住了她的腳踝。不過馬霍尼太太也沒怎麽注意,只是她的眼球好像比剛才更大了。這一路追著麥克斯好像給她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