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雨聲煩之春(2)(第3/4頁)

“爸爸!爸爸!爸爸救救我!”貝拉蒙少爺尖叫著。

島上連路燈都沒有,夜間那麽亮的光源只能是車燈。島上的汽車也很少,貝拉蒙老爺就有那麽一輛,所以每當看到車燈光聽到引擎聲,貝拉蒙少爺都知道是爸爸來了。

那身影也像極了他那地位不凡的爸爸,至於爸爸為什麽在深夜裏出現在學校,貝拉蒙少爺已經來不及想了。他想爸爸再不來救他,西澤爾就要把他打死了。

可那個男人並未沖上來阻止西澤爾,恰恰相反,他冷漠地旁觀著這場對孩子來說太過殘酷的鬥毆,仿佛君王俯瞰鬥獸。一襲白裙的莉諾雅眉眼低垂地站在他身後,就像仆從。

教堂外不是一輛禮車,而是數十輛裝甲禮車,它們如鐵桶般圍繞著教堂。著黑衣的軍人背著手,雙腿分立,站在車旁,像是一尊尊鐵鑄的雕像。

男孩們一步步退後,恐懼但不敢出聲。他們不知道那男人是誰,但本能地畏懼著他身上的氣息。那絕不是貝拉蒙少爺的父親,雖然眉目依稀相似,但這個男人帶著莫大的威嚴,仿佛一怒之間可以毀滅一國。

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西澤爾手中的石頭砸在貝拉蒙少爺的臉上,發出沉悶的“撲撲”聲。

“西澤爾·博爾吉亞,有人來看你了,你的……父親!”莉諾雅的聲音微微顫抖。

男孩仿佛從一場無休止的噩夢中驚醒。他仍舊騎在貝拉蒙少爺身上,茫然地轉過頭來,久久地凝視著那鋼鐵般的男人。

父親

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門被帶上了,教堂裏只剩下父子二人。

男人坐在唯一的椅子上,背後是沾滿了雨水的窗。他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地抽著,煙霧呈細線狀直上屋頂。

西澤爾蜷縮在角落裏,像是無法承受春夜的輕寒那樣,微微戰栗。

“長得真像你媽媽,一張軟弱的臉。”最終男人打破了沉默,卻是用如此冷漠的評價。

西澤爾沒說話,就著窗外照進來的光,看著男人的臉。

男人的面孔消瘦,戴一副染色的眼鏡,一頭略顯淩亂的灰發,身材精悍。他坐在那裏的時候,平靜得像是石頭,行動起來卻透著野獸般的氣息。

他像是貝拉蒙老爺的翻版,但又不一樣,貝拉蒙老爺是那種內心裏開出花來的風騷男子,自帶一股溫柔,而這個男人坐在那裏,便如一堵鋼鐵的墻壁展開,堅不可摧。

西澤爾長久以來的疑問終於有了解答,難怪母親對貝拉蒙老爺那麽溫柔,因為她是傻的,她看到貝拉蒙老爺,以為自己的男人又回來看自己了。

西澤爾又往角落裏縮了縮,手中仍緊緊攥著那塊帶血的石頭。

這不該是父子相見的情形,他們本該擁抱本該哭泣,本該有再也不會拋下你的許諾,可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充滿敵意的對視,如猛獸們的重逢。

西澤爾之前沒有見過父親,直到父親的家族將他們逐出翡冷翠,父親都沒有露面,更別說在家族面前為他們爭取些什麽。

西澤爾曾經想象過父親的模樣,大概是那種浪漫又柔弱的貴公子吧,所以才不敢站出來保護自己的母親。可今夜站在西澤爾面前的卻是這樣的男人,他雖然只穿了一件黑色風衣,卻如穿著威武的鐵鎧。

這樣的男人,權掌天下,本該能夠保護他們,可那麽多年他都沒有站出來,任他們孤獨和痛苦。

西澤爾不想跟這種男人擁抱,這麽多年的孤獨和痛苦,又怎麽是一個擁抱能夠填平的?

男人起身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淅瀝瀝的夜雨:“你在翡冷翠生活過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不記得了,只記得那座城市的名字,還有那裏也經常下雨。”西澤爾終於開口了。

“是啊,你們離開的那晚,雨也很大。”男人低聲說。

西澤爾的心裏微微一動,這句話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們離開翡冷翠的那天晚上,這個男人其實在遠處悄悄地看著他們,同一場大雨灑在他們的身上。

男人轉過身來,話裏僅有的那絲溫情已經不見了:“如果你覺得我這次來是因為心裏覺得虧欠了你們,想要對你們有所補償,那你想錯了。我來,只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選擇的機會?”西澤爾沒有聽懂。

“你可以繼續過這樣的生活,但必須遷往新的島嶼。你們在這裏的消息已經被人知道,我的政敵們會用你們來扳倒我。”男人說,“你也可以選擇跟我回翡冷翠,在那裏你會接受訓練以掌握權力,如果你能通過考驗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