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倫敦的生化末日(第2/4頁)

然後,結束散步回到家中吃晚飯的伊麗莎白,就將“賓利先生駕到”和倫敦瘟疫的消息帶給了王秋等人,後者不出意外地同樣沒能引起重視——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沒有疫苗,衛生狀況糟糕,病人痊愈主要靠祈禱,孕產婦和新生兒死亡率高達五分之一,一場感冒就能要人命,鼠疫、霍亂、麻風、梅毒、天花、肺結核……一大堆傳染病長期流行,人口擁擠的大城市更是各種病菌的集中營,三天兩頭鬧瘟疫屬於常態。

遙遠中世紀那場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死病暫且不提,十七世紀前期消滅了倫敦四分之一人口的炭疽疫也不論,就在十多年之前,美國獨立戰爭末期的1781年,英國就爆發過一場遍及全境的大流感,不僅流行範圍廣,而且病情嚴重。據說約有四分之三的英國人被傳染,並逐漸席卷整個歐洲,甚至還傳到了美洲。雖然相比中世紀時把歐洲變成人間地獄的鼠疫,這場流感已經是溫和得多了。但死亡率至少也達到了一戰末期那場西班牙大流感的程度,而且更要命的是無藥可救——就算在現代,面對流感也只能以預防隔離為主,就像那場讓人記憶猶新的非典疫情和之後一直仍在像幽靈般擴散的禽流感。而在連阿司匹林都沒發明的十八世紀末,若是染上了流感就只能等待上帝的選擇,要是再並發個肺炎、腦炎什麽的,就更慘了……

(美國獨立戰爭後期,英國本土這邊堪稱是天災人禍接連不斷,所以最後實在是打不下去了。)

由此可見,這年頭的倫敦,時不時爆發一兩場小瘟疫屬於正常現象,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而且《傲慢與偏見》的主要劇情舞台也不是在城裏。與其關心這種遠在天邊的小事,還不如研究一下在《傲慢與偏見》的故事劇情開啟之後,如今這幫換了魂兒的班納特姐妹們究竟該走怎樣的路線,才能夠多刷些積分……

但是,王秋和他的同伴們並沒有意識到,如今爆發在倫敦的瘟疫,究竟有著怎樣駭人的真面目。

而那位容貌漂亮、身家豪富的賓利先生,更是再也沒有機會從倫敦回到朗伯恩村來了……

……

十八世紀末的倫敦,正在從羅馬帝國邊境小城,向著主宰近代世界的“世界之都”大踏步邁進。

若是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待之前一個世紀的英國歷史,可以發現許多經典種田文中所見到的標準崛起模式:優良而安全的地理條件、激增的城市人口、高速發展的工商業、以及如同開了金手指般的科技大爆發……盡管這個國家只是一個彈丸小島,卻對廣袤世界上數不清的民族產生了長達四百年的巨大影響。

與此同時,優勢的自然地理條件和集中發展的工商業,也讓倫敦成為了英格蘭經濟發展的核心引擎。

從都鐸王朝開始就堅持不懈的城市化政策,使倫敦人口的增長速度遠遠超過了其它任何一個歐洲城市,甚至在這個世紀裏超越了法國的巴黎,成為了歐洲第一大城,帶動著整個不列顛島向新的時代繼續前進。

然而,在上述這些“走向偉大”的光輝進程背後,也隱藏著無窮無盡的苦難和黑暗……

——英格蘭的統治階層,依靠“羊吃人”的圈地運動,把鄉村貧民成千上萬地趕進城市,但卻根本沒有預先安排好他們的去處。結果,在一片混亂之中初步興起的城市化,導致倫敦等英格蘭大城市人口壓力劇增——在工業革命尚未開始的時候,城市裏的各行各業普遍都是人手多余。接下來便出現了無數遊手好閑的失業者和小偷流氓,導致倫敦的監獄人滿為患。相安無事的中世紀和諧生活,從此一去不復返。

此外,迅速膨脹到上百萬規模的倫敦人口,還對這片地區的自然環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超越當時人類技術極限的壓力,讓這座城市變得愈發汙穢和肮臟,曾經清澈的泰晤士河被汙染成一股濁流,其它較為細小的支流更是直接被垃圾和糞便填塞。絕大多數的城區都猶如跳蚤窩一般不適宜居住……

這個時代的英國權貴,通常只在最寒冷的冬天聚集在倫敦城內,稱之為社交季。一旦到了酷暑難耐、空氣汙濁、腐臭熏人的夏天,就如候鳥般忙不叠地遷移到環境優美的鄉村別墅。但上百萬被迫告別鄉村的英國窮人,還是只能世世代代生活在倫敦的貧民窟之中,忍受著早期城市生活的種種不便之處。

正如描寫這一時代的《雙城記》所述: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