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塔麗・伊珊

兩年以後。

“她很厲害。”助理導演說,捏著黑面包的硬皮去蘸色拉碗底下的油,“真的,她非常厲害。學得快極了。這點你不得不承認,對吧?”

明星笑著拿起她的冰鎮松香葡萄酒,“你討厭她,羅伯茨,對不對?你覺得她運氣太好,對吧?一路上就是不出錯……”兩人靠在粗石露台上,望著夜班渡輪出發去雅典。朝著海港的方向,底下隔著兩個屋頂,女孩躺在被陽光曬暖的水床上,赤裸身體,雙臂展開,像是在擁抱太陽遺留下的氣息。

助理導演把浸透色拉油的面包皮扔進嘴裏,舔了舔他的薄嘴唇。“當然不對,”他說,“我不討厭她,從沒有過這個念頭。”

“她的男朋友。”塔麗說,第二個人影出現在底下的屋頂上,是個年輕男人,他一頭黑發,身穿寬大而昂貴的法國休閑運動服。在兩人的注視下,他走到水床前,在女孩身旁蹲下,伸手去觸摸她。“她很美。羅伯茨,對不對?”

“好吧,”助理導演說,“我見過以前的她。都是整容手術的功勞。”他聳聳肩,眼睛還盯著年輕男人。

“如果你見過以前的我,”她說,“有人會為此上吊的。但她有些東西是天生的。骨架很好……”她喝一口葡萄酒,“會是她嗎?新一代的塔麗・伊珊?”

助理導演又聳聳肩。“看那個小混蛋啊,”他說,“知道他的薪水都快趕上我了嗎?他憑什麽拿那麽多?保鏢……”他酸溜溜地抿緊薄嘴唇。

“他讓她高興,”塔麗微笑道,“他倆是打包的。他是她的合同的附加條款。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恨死那個小王八蛋了。完全就是個街頭混混,他自己也清楚,但根本不在乎。他是人渣。知道他的行李裏有什麽嗎?賽博空間操控台!土耳其海關昨天發現那鬼東西,扣了我們三個鐘頭……”他搖搖頭。

年輕男人站起來,轉身走向屋頂邊緣。女孩坐起來,看著他,撩開遮住眼睛的頭發。他在那兒站了很久,望著渡輪的尾跡;塔麗・伊珊、助理導演和安琪都不知道,他看見了一片灰色的巴瑞城冉冉升起,融入公寓安置區的黑色高樓。

女孩起身,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手。

“我們明天去哪兒?”塔麗最後問。

“巴黎,”他從石欄杆上拿起愛馬仕筆記板,在一疊黃色打印件裏翻找片刻,“一個姓克魯什霍娃的女人。”

“我認識她嗎?”

“不認識,”他說,“藝術話題。她運營巴黎最時髦的兩家畫廊之一。背景情況沒多少值得一提的,但我們發現她的職業生涯早期似乎有一起醜聞的味道。”

塔麗・伊珊點點頭,沒有繼續交談,望著她的候補摟住黑發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