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變異體

機械生命體是外星人創造的武器，它們唯一收到的命令就是【消滅敵人】。即便後來機械生命體通過自身進化，反過來毀滅了它們的造物主，終究沒能逃脫這個命令的桎梏，只是將“敵人”的定義擴展而已。

但也正因為這條命令的存在，實力上早已能將人造人徹底根除的機械生命體，並沒有對人造人殘黨趕盡殺絕。機械生命體需要【消滅敵人】，但要消滅敵人，必須【存在敵人】才可以——他們的敵人，也就是人造人，不可以被完全消滅，一旦如此，機械生命體便沒有可以去實行的指令。

在人類眼中這完全不是問題，幹死敵人以後，自己開開心心地搞發展，那叫一個崩兒爽~~但不能什麽時候都以“人類的角度”去看，機械生命體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當然，發現這個悖論的機械生命體也在努力，機械生命體網絡開始刻意地斷開一部分機械生命體的網絡鏈接，讓它們自己進化，打算日後以它們為藍本破除自身宿命……在全球範圍內被斷網的機械生命體為數不少，但最終顯得與別不同的並不多，能掙脫【消滅敵人】的命令找到新的出路的更是寥寥無幾，森林王國內的“森林之王”算是其中之一。

“……這就是‘森林之王’？”亞當指著躺在嬰兒車裏面的機械生命體，一副大出意料的表情。

在利茲坐著高達找人造人高層麻煩的時候，受利茲指引（被利茲忽悠）的亞當，來到森林王國求見“森林之王”。過程很順利，森林王國的士兵沒有為難同是機械生命體又彬彬有禮的亞當，甚至乎在察覺到亞當的智慧遠超自身後，連一點防範措施都不采取地帶著他一直走到王國深處的城堡裏，使得亞當第一時間就能見到國王大人。

只是！

國王沒手沒腳都算了，話都不會說是什麽鬼啊？！

“王，死了。”聚集在大殿上的親衛隊中，有一名疑似親衛隊隊長的機械生命體走上前，輕輕搖動以銹跡斑斑的金屬片打造的嬰兒車，“我們將王的資料備份下來，放到寶寶身上。”

“……是這麽一回事啊。”亞當這下子終於能理解了。

機械生命體只需要定期更換零件便能永遠活下去，就算一直不更換零件也能活到關鍵零件出問題的那一天，生存的需求很低很低。只要不是天降人造人，它們就能一直維持現狀下去，從這個意義來說，國王一直這樣半死不活也沒關系。

“不過，為什麽……”在“咿呀咿呀”聲響下，所有機械生命體都看向嬰兒車內的國王，“為什麽幾百年過去了，國王還是長不大呢？”

“它永遠也長不大的，因為我們是機械生命體，不是人類。”亞當也不奇怪，這正是機械生命體模仿人類的普遍現象，它們會無法看清自己的客觀條件，以根本不適用於自身的人類意識思考。

至於亞當自己？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這種問題，但他的智商遠超普通機械生命體，不會犯如此低級錯誤。

“啊，說起來，我們好像也長不大啊……”嬰兒車的“咿呀咿呀”聲停了下來，這裏這麽多機械生命體一起花費了數百年都沒意識到的問題被人給出答案，似乎讓它們一時之間邏輯當機。

“……”亞當沉吟下來。

他在考慮幫它們制造一具合格的機械生命體的軀體，再將國王的資料轉移上去的方案，只是……在劇院看的《羅密歐們和朱麗葉們》，讓他對如此操作有些顧慮。

這樣制造出來的機械生命體，真的是原來的“森林之王”嗎？

“啊……”似乎想到了什麽的親衛隊們將視線投向亞當，“不過，你又是怎麽長大的？”

亞當搖頭輕笑道：“我？我是機械生命體的變異進化體，情況有點特殊。”

之前搖動嬰兒車的親衛隊隊長走過來，再次問道：“……你，是如何出生的？”

“大約是數量眾多卻抱有同一願望的機械生命體，在生死存亡之際選擇犧牲自己，讓我出生？”作為當事人的亞當，對此也說不清楚，更說不清原理。

這不是“常識”中的事情，不管是人類的常識、人造人的常識，還是機械生命體的常識都一樣。因為在自己與夏娃之前根本沒有先例。

不過……

“——對，原來如此。”

似乎馬上有後例。

……

“哥哥那邊不會有危險吧……好擔心。”同樣是被遠行的利茲“吩咐”，夏娃來到遊樂園廢墟。

雖然這裏帶給他們很不友好的回憶，同時也沒有類似“森林之王”之類的進化體，但也是機械生命體網絡意識刻意斷網制造出來的特殊數據采集地，有必要繼續視察其變化——實際上，變化是顯而易見的。

在那一場戰鬥過後，N2似乎對遊樂園內的機械生命體動了手腳，應該是散播了某種病毒？園內大部分機械生命體都不再詭異得喊著“分享快樂”，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口中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