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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他們希望用古老的辦法轉移孩子的注意力——一邊和著節拍拍手,一邊誦起了那首古老的歌:

“先祖磧中食瑪那。

焦巖之地旋風來!”

祭司已然忘卻了其他的事情,注意力完全聚集在了這個孩子身上。他們看到孩子身形瘦削,四肢纖細,但是身上不乏肌肉。她的長袍和蒸餾服破舊不堪,打了不少補丁,好像貧民的裝束。她的顴骨高突,在橄欖色臉上留下了陰影。他們還注意到了棕色的眼睛,部分頭發因為長年日曬,也已變成了棕紅。孩子的臉部整體呈現出節水的尖銳形狀——鼻子和下巴狹窄,額頭寬大,嘴大而唇薄,脖子細長。她長得很像達累斯巴拉特至聖之殿那些弗雷曼人肖像。廢話!夏胡魯的孩子必然是這樣的樣貌。

她的舞跳得也很好,曼妙的舞步全然沒有過短的重復片段,從不下於一百步。太陽逐漸升起,她還在不停地跳著,直到將近中午,才筋疲力盡地倒在了地上。

兩個祭司站了起來,眺望著夏胡魯離開的方向。女孩的舞步沒有將他喚回,他們受到了寬恕。

什阿娜便由此開始了新的生活。

因為什阿娜的事情,高級祭司在他們的住所裏吵了許多天,最終把他們的爭執和報告交給了最高祭司杜埃克。一天下午,他們在小會聖堂舉行了會議——杜埃克和六個祭司議員,聖堂壁畫上人面蟲身的雷托二世和善地俯視著他們。

杜埃克身下是穆阿迪布本人坐過的石凳,是在風隙謝齊找到的古物,腿部仍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只厄崔迪鷹的雕紋。

幾位議員與他相視而坐,他們的長凳全無古色古香之感,也比他的短小了一些。

最高祭司身形魁梧,灰白的頭發梳理齊整,錦緞一般垂至肩頭,恰好襯出了他方正的面孔,闊口厚唇,下巴肥厚。杜埃克的瞳孔呈深藍色,周圍則依然是原來透明的眼白。他灰白的眉毛沒有經過修剪,濃厚茂密地遮在了眼睛的上方。

那些議員中間混雜著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是從前的祭司家族的後代,每個人都暗自認為,只要自己坐上杜埃克的位置,就不會是現在這般光景了。

面白肌瘦的斯蒂羅斯自告奮勇站了出來,發表反對意見:“她不過是沙漠裏的一個野孩子,而且她罔顧禁令,騎上了夏胡魯,絕對不可縱容。”

話音未落,其他人便大聲叫嚷起來:“萬萬不可!斯蒂羅斯,萬萬不可。你不明白!她並沒像弗雷曼人那樣,站在夏胡魯背上。她沒有造物主矛鉤,也沒有……”

斯蒂羅斯想用聲音壓過他們。

雙方僵持不下,杜埃克看到他們各有三人,另外還有一個貪圖享樂的胖子烏普路德,建議“謹慎接納”。

烏普路德表示:“她當時並沒有辦法指引夏胡魯的方向。我們全都看到她面無懼色地下到地上,還和夏胡魯說話。”

他們確實都看到了那一幕,有人是在當時看到的,有人是事後在全息影像裏看到的。無論是不是沙漠裏的野孩子,她都與夏胡魯發生了正面的沖突,還與他進行了交談。此外,夏胡魯也沒有將她吞入口中。上神的巨蟲非但沒有將她吞入口中,而且聽從她的命令,後退了幾米,然後就回到了沙漠裏。

“我們要試一試她的法力。”杜埃克說道。

第二天淩晨,什阿娜在沙漠上遇到的那兩個祭司駕駛一架撲翼飛機,將她送到了一片荒無人煙的沙地。兩人把她帶到了一座沙丘的最高處,將一把仿制精妙的弗雷曼沙槌插在了地上。沙槌的卡鉗系統釋放之後,槌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整個沙漠為之震動——這是遠古人類召喚夏胡魯的方式。兩個祭司逃進了他們的撲翼飛機,升起後高高地懸在空中望著地上的什阿娜。驚慌失措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距離沙槌約二十米的地方——然後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兩只沙蟲蜿蜒而來,長度不超過三十米,空中的兩個年輕人見過比這還要長的沙蟲。一只蟲子掀翻了沙槌,打斷了連續不斷的捶擊。兩只蟲子畫著平行的曲線,並排停在了距離她六米左右的地方。

什阿娜怯懦地站著,身體兩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這就是祭司幹的事情,他們只會把你送到撒旦的嘴前。

兩個祭司坐在飛行器裏,目不轉睛地看著下面。他們的竊視鏡將這一切傳送到了最高祭司科恩城的府邸,那裏也有一群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裏發生的事情。他們都曾見過這樣的場景,這是常規的懲罰,輕而易舉就可以清除礙事的民眾或者祭司同胞,或者消除障礙,方便自己再納一個小妾。然而,他們從來沒見過一個孩子,一個這樣的孩子,孤零零地接受這樣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