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汗藏寶

聯絡天山族的兄弟有一套約定的手法。翌日午後時分,他們抵達孔雀河東岸的高昌古道。荒原舞察視附近較高的幾座丘崗,終於其中之一發現天山族以石頭設下的暗記,做出回應。

一直緣慳一面的孔雀河,從西北蜿蜒而來,盡管天氣嚴寒,仍不斷流,天寒水暖,這天又沒有刮風,水氣從河面騰升,凝結在河畔的樹上,成為銀白晶瑩的樹掛,當太陽高升,枝梢樹掛飄落,更是蔚為奇觀。

眾人從荒巖區走出來,來到兩邊河岸丘陵起伏、原始森林密布的天地,幾疑是到了仙地幻境,又或從不毛之地重返人世。

過去的十多天該下過至少一場大雪,除淌流河水,至寬處達十多丈,窄處也有五、六丈的河面保持動態,發出水響,大地的一切如被白雪凝固了,純凈美潔,令人神迷。

高昌古道便是從林木覆蓋,依地勢高低於東岸河畔開辟出來北達高昌的道路,寬約兩丈。

據說古道本來只是小徑,到中土漢朝時,往西域拓展,為行軍的方便,將小徑擴闊為陽關大道。

可以想象旅人沿道北上,於春夏之時,兩岸美景盡入眼簾的動人情況。

龍鷹等在岸旁一處高地清理積雪後立營,雪下仍有嫩草,可讓戰馬們大快朵頤。雪兒早領頭帶群馬到河灘處喝水吃草,不住發出滿足的嘶叫。

龍鷹和風過庭到岸旁,各尋一石,撥掉積雪後坐下。看著宛如一匹白布流過的河水,好一會兒兩人都說不出話來。

龍鷹首先打開話匣子,狠狠道:“奇兵突襲變成搗破惡蜂之巢,回去我要宰了武三思這個卑鄙小人。”

風過庭正仰首觀天,悠然道:“仍見不到鳥妖的探子。”

接著朝他瞧來,道:“我卻認為是因禍得福,成功引蛇出洞,現在只看如何擴大戰果。只要想想我們有多少人,對方有多少人,已足以自豪了。”

龍鷹點頭道:“對!武三思在這方面有點像武承嗣,想害我反變成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直至昨天黎明,我才有攻下拿達斯要塞的把握。以前的誇下海口,現在想起來亦要臉紅。”

風過庭道:“我們是沒有選擇嘛!如果仞雨在就更是完美。”

又道:“符太到了哪裏去?”

後方營地正生火造飯,傳來飯香。

龍鷹不答反問,道:“公子現時認為丹羅度當務之急,是幹什麽呢?”

風過庭沉吟道:“大致上該如你之所言,是與後援部隊會師,俾能進可攻,退可守。但我有更深一層的想法,就是丹羅度用兵之奇和險,絕不在你龍鷹之下,只是欠了你的靈應和運道,更因得鳥妖之助,兼之手上仍有二萬多的兵力,其中大部分夷然無損,必會以攻為守,連消帶打,扳回劣勢。且他是別無選擇,只有殺死你,方能挽回聲譽、性命。死在你手上,默啜會視他為烈士;死在默啜之手,親族亦難免禍。”

龍鷹頷首不語。

風過庭續道:“如果我是丹羅度,喘幾口氣後,通過鳥妖弄清楚形勢,知我們的主力部隊返回鹿望野,可兵分多路,造成從四面八方攻打鹿望野的威勢。”

龍鷹沉思著。

風過庭道:“成敗仍系乎後援輜重部隊,丹羅度對此豈敢怠慢,馬兒走不動,高手如參師禪之輩又如何?可采對岸密林的路線,神鬼不知地避開我們,搶在我們之前,知會正沿高昌古道南下的後援部隊,在有心防備下,我們將沒法使用埋伏突擊的戰術。”

龍鷹道:“公子想得比我更周詳深到。”

風過庭輕描淡寫的道:“因為我答應過月靈和小宛,會活著回去見她們。”

龍鷹頹然道:“我一直信心十足,直到達達被奸人所害的一刻,忽然整個世界給顛倒過來,像沒有一件事能掌握似的。”

風過庭不容他胡思亂想,岔開道:“剛才我指武三思那小子害你變幫你,非是隨意之言,而是不移的事實。在風雪天時用兵,可說犯下兵家大忌,默啜若不是早得準確情報,故能準備充足,加上殺你之心太切,過於自信,絕不會犯此錯誤。怎知‘人算不如天算’,更不像席遙般曉得‘天地之間,莫不有數’,陷此進退兩難之局,我們要多謝武三思才對。”

此時博真來了,在龍鷹另一邊坐下,問道:“符太到哪裏去了?”

龍鷹方記起風過庭問過同一個問題,一並答道:“符太是我的奇兵,我只須指出大方向,他自會辦得妥妥當當。”

風過庭道:“什麽大方向?”

龍鷹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就是當我們圍剿鳥妖時,他須伺伏一旁,不容鳥妖有開溜的機會。他得此任務,不知多麽高興。”

博真同意道:“確為奇著。只有讓老符這家夥獨立行事,方可發揮他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