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然之道(第3/3頁)

姿娜對他的情意與泰婭是有分別的,泰婭雖然戀上他,卻是偏向情欲上的逢場作戲,是在當年死裏逃生的特殊形勢下發生,即使離開,只會有少許傷情,不會受不起。

可是懷中美女,從她細微的情緒變化,便知不論身心對自己用盡了氣力,現在又不得不永遠分離,禁不住湧起神傷魂斷的感受。如果她不是奚國繼承人的母親,說不定他真會向李智機提出把她送給自己的要求,甘冒犯奚人禁忌之險。

不由記起花秀美的一句話,就是這種真正的愛情,不是每個人都能遇上的。

龍鷹睜開眼睛,姿娜正瞪大美目看他,給他的突然轉醒嚇了一跳,現出害羞神色,頰染紅霞。

龍鷹愛憐問道:“有什麽想說的呢?泰婭到哪裏去了?”

動人的奚王妃以蚊蚋的聲音道:“她去了又回來,說大王正在帳裏倒頭大睡,現在她又去了。”

龍鷹吻她香唇,美人兒言下之意,暗示仍有時間再一次尋歡,美人恩重,使他既銷魂亦神傷。

姿娜似在抱怨的嘆息一聲,輕輕道:“神醫不覺剛過去的一夜太短促嗎?”

龍鷹嘆道:“確是過得太快,幸好還有早上來補償。”

姿娜用盡氣力抱緊他,嬌軀在顫抖,似再沒法制止心裏的情緒,嬌呼道:“姿娜永遠不會忘記神都,就是在這裏夢境變成真實。”

龍鷹暗嘆一口氣,他也不會忘記她,但亦知在日後的緬懷裏,眼前的一切變得宛如一場春夢,令人悵惘。

龍鷹離開麗綺閣時,李智機等仍酣睡未醒,可想像他們是通宵達旦的喝酒狂歡。

這也是中土皇帝和塞外酋王的關鍵性分別,不論在戰場上或平時,外族酋王和手下都是打成一片,甘苦與共。中土的皇帝只被佞臣圍繞,茫不知將士戍邊征外之苦。

大唐是個民族融合的大時代,開國明君李世民借力打力,用塞外諸族的領袖和戰士助他征戰大漠,建立起史無前例的龐大帝疆,龍鷹能在外域贏得輝煌戰果,外族的助力起著關鍵的作用。

武曌的用人惟才,打破了高門大族的壟斷,外族猛將在軍裏掙得要職,乃最自然不過的事。像黑齒常之、李多祚,便是例子。

眼前則有欽陵之子莽布支,論刻苦耐勞,戰鬥經驗的豐富,不畏生死,一般漢族將士確瞠乎其後,難以比較,何況還有隨他一起投誠的大批兒郎。戍邊不單是莽布支能勝任之職,且是樂而為之、似魚得水。不過要對付有野心的突厥人,必須以重兵鎮之,莽布支會因之水漲船高,一旦朝廷勢弱,會成外重內輕之局,希望如此情況不會在李顯主政時發生,否則又多一件頭痛的事。

又如丁伏民,憑本事上位,其志願便是從軍,在戰場上如猛虎歸山,視馬革裹屍為榮譽,與大部分漢將有根本上的分別。看令羽便清楚,他已屬漢將裏最出類拔萃的一群,但亦會因私人的原因起了倦勤之意。

泰婭送他過麗綺橋,依依話別。

龍鷹收拾心情,匆匆趕路。

沿途想想姿娜,想想泰婭,又在心裏嘀咕不知符太是否已回家,迎面十多騎風馳電掣從左掖門馳進來,領頭的赫然是張氏昆仲的老大張易之,緊追他身後的是法明的大弟子“笑裏藏刀”檀霸,其他無不是神凝氣斂的高手,只是這樣的實力已不可小覷。

法明四大弟子,他最沒有好感的正是檀霸,既因他獨行大盜的出身,兩手沾滿無辜者的血,更因上次在長安遇上他時,此人對自己仍是滿腹仇恨。

另一弟子三真妙子最得他的好感,一來因她是太平的師父,兼且是姿容出眾的蕩女,惹人遐想,何況三真妙子毫不掩飾對龍鷹的興趣。

張易之隔遠著到他,舉手呼嘯,放緩馬速。

張氏昆仲是現時宮城三大勢力太子黨、朝臣和寵男集團裏他最不願意接觸的一方,不但因他們聲譽差,還來自心底的厭惡,雖然也清楚他們是女帝當國的特殊形勢下產生的怪胎,錯不在他們,可是每次接觸兩人,看著的是個塗脂抹粉的男人,他總要寒毛直豎。

龍鷹隔遠施禮。

只要在辰時內趕到,寧采霜該沒有怪他的理由。

張易之不住接近,笑道:“神醫到哪裏去呢?”

龍鷹答道:“有點事到皇城外去。恒國公今天不用上朝嗎?”

張易之勒停駿馬,踏鐙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