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經兼收

馬車沒有駛出太醫府,三人就在車上說話。胖公公聽罷搖頭道:“你們兩個一是魔門邪帝,一為大明尊教的原子,但加起來,恐怕仍及不上一個普通傳人對本門的認識。”

符太雙目精芒閃爍,盯著胖公公道:“公公終視我為自己人哩!”

胖公公笑道:“你肯為龍鷹捺著性子做人,知你當龍鷹是兄弟,瞞你沒有意思,徒惹猜疑,又縛手縛腳。中土聖門事實上剛剛解散,已不復存,大明尊教亦早煙消雲散。”

龍鷹心裏一陣激動。要胖公公這個魔門的忠心支持者說出這番話絕不容易,可見師妃暄親筆函的沖擊,等於慈航靜齋承認了武曌女帝的身份,聖門之名再沒有意義。

關鍵處正是他這個魔門邪帝。

透過端木菱,以最巧妙和不著痕跡的方式,中土魔門具體而微向靜齋之主道出向被視為至高無上、秘不可測《道心種魔大法》的秘密,令師妃暄頓悟天地之道。

至此塵世的鬥爭仇怨不存在實質意義,什麽正邪之別,黑白之分,如夢之迷。千百載的恩怨,不過是無足道的閃耀,過不留痕。

人世間的一切均被超越。

通過密函,慈航靜齋向中土聖門史無先例的傑出代表武曌,以仙胎之秘作為回贈。這個最高層次的心法交換,化解了兩派間糾纏數百年的對峙和鬥爭。

端木菱交函後立即離開,隱含著此中之意。

當然,仙胎和魔種的塵世之緣仍是沒完沒了,如端木菱所言的,時至自知。

胖公公本身亦起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龍鷹的死而復生,席遙的轉世輪回,動搖了他對人世的看法,再不囿於狹窄的門戶之見。故此逐漸發覺千黛以前說過卻聽不入耳的話,實為至理。

一切如是,何苦來由?

龍鷹求教道:“請公公指點。”

胖公公道:“不論香霸又或楊清仁,已得之物怎願拱手讓人?既不會給經,給人更是休提。這般的逼著要小符選擇,是試探性質,目的在小符心裏沒有準備下,殺人滅口。不信可試試看,小符正被置於最嚴密的監視下,如妄然去找柔夫人談判,將是步進死亡陷阱的一刻。”換過以前,符太肯定嗤之以鼻,可是在曉得龍鷹曾“慘遭毒手”後,怎敢輕敵。

胖公公一字一字緩緩道:“此正為聖門的行事作風,楊清仁是白清兒之徒,香家在自私自利上比聖門尤有過之,以這樣的兩個人,肯賠了夫人兼失經嗎?”

龍鷹和符太點頭表示明白和同意。

聖門或大明尊教,皆在強敵環伺、寇讎遍地的環境裏奮力求生,損人就是利己,這種風氣是經長時間養成的。楊清仁和“範輕舟”談妥條件後,仍想盡辦法殺“範輕舟”,是基於這種“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的損人心態。只有人欠他,沒有他欠人。

胖公公道:“要人或是要經,說將出來,立露底牌,且顯示不出小符大明尊教第一人的手段威勢。有公公出主意,兩個小子可以放心,我們不但要經,亦要人、經兼收。”

兩人聽得你眼望我眼,姜確是老的辣。

胖公公道:“首先須弄清楚的,經書是否在神都?”

龍鷹示意符太說,後者沉吟片刻,道:“肯定在這裏,這叫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有經在手,必要時拿來安撫我。”

胖公公道:“十多卷經書加起來,厚得像張高凳,包起來是個包袱,不易收藏。”

龍鷹動容道:“好計!偷經比偷人易上點兒。”

符太一雙邪眼更明亮了。道:“經書因經過特制的防腐藥處理,有特別的氣味,故必須以防水油布密封,而油布本身便發出氣味。盛載的木盒用的是樟木,樟木自然有樟木的氣味。”

龍鷹道:“任他們包得如何密實,絕瞞不過我,知道防腐藥的處方嗎?”

符太為難道:“我只是從前人筆記看過,沒有說及處方的成份。”

胖公公道:“防腐藥就是防腐藥,可如何的特別,待會公公拿幾種來給你嗅。”

轉向符太道:“偷經的事,須你兩人合作才成。小符負責牽引敵人,龍小子負責尋經,得經後以經換人。最巧妙的地方,是即使將經還給他們,小符取走秘頁後,與得經無異。”

符太愕然道:“公公竟這般清楚我的事。”

胖公公感慨的道:“如果不是向公公推心置腹,公公欲助無從,由知道的一天起,公公一直在做工夫。不論聖門或尊教,正是誤於各懷鬼胎,利己損人,致成一盤散沙。小鷹之所以能成功,看他怎樣待你便明白,現在即使以利刃架喉,你肯出賣他嗎?”

符太毫不猶豫的道:“死算什麽一回事?”

胖公公道:“就是這樣了,你方有機會人、經兼收。哼!香霸想和我鬥,還是嫩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