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騎上虎背

龍鷹回到日安居,尚未喝掉手上的熱茶,易天南來了。

兩人隔幾靠窗坐好後,易天南喝一口香茗,笑道:“以輕舟的身份地位,沒有使喚的人怎成,讓我為你安排如何?”

龍鷹胡謅道:“我慣了獨來獨往,習性難改,有人打掃就可,不用勞煩龍頭哩!”

知他是隨口的開場白,定有下文。

易天南沒有轉彎抹角,開門見山的道:“輕舟在重光殿念動天竺神咒的事,一個下午傳遍神都,人人百思不得其解,沒法明白輕舟怎會在太子殿下前獻此奇法,事後又得太子隆重接待,據聞太子和輕舟把酒談笑,通宵達旦,是否確有其事?”

龍鷹心忖任何事多過一把口傳送,總變得“不似人形”,不過今次之所以這麽快泄露出去,該是武三思在背後發功。這個家夥別的不成,造謠則出色當行,務要得先入為主之利,一字不提真言治病的事,變為純粹的真言示範表演。

李顯貴體欠安,惟韋妃和幾個近臣曉得,武三思索性連這方面也瞞個密不透風,李顯不說出來,便不用負責任。

武三思的話,信半成也死。他說來輕描淡寫,表面看不出問題,不過從他事後的掩飾去看,他肯定是始作俑者,更可能非是“氣功推拿”般簡單,真相要李顯和武三思兩人才清楚。

武三思和李顯間的事,部分瞞著韋妃偷偷的幹,從而可見兩人關系密切至“水乳交融”的地步,說得不好聽點就是“狼狽為奸”,張柬之和宇文朔兩方誅除武氏的如意算盤,一天有李顯在,肯定打不響。

李顯會因此事怪罪武三思嗎?肯定不會,龍鷹記起上官婉兒對李顯“喜之者千金不惜,悲之者一芥中分”的評語。李顯對武三思只向好的一方面想,例如引進他的“範輕舟”,其他則無心裝載。

易天南今次來是摸底,弄清楚他和李顯的情況。不論洛陽幫或黃河幫,均是李顯的支持者。李顯對“範輕舟”的態度,直接影響他們對付“範輕舟”的策略。

如果沒有猜錯,他們手上最大的籌碼是太平公主,賴她去影響李顯,若如此路不通,除了來個明刀明槍,再無他法。但陶顯揚該清楚,對莫測其深淺的“範輕舟”動武,認為有把握的肯定是蠢人,且動輒開罪李顯,那就不止鬧個灰頭土臉,而是吃不完兜著走。

神都是為懂玩政治的人而設的,徒逞勇力者如都鳳說的,是找死。

龍鷹嘆道:“小弟沒得選擇,因郡主清楚我的出身來歷,報上太子殿下時指明我懂天竺秘咒,原來太子對這類奇藝異術極有興趣,我只好來個當庭示範,得太子賞識,談了整天,到小弟欲告退離開,太子竟著小弟留宿一宵,太子的意思,誰敢違抗?到現在方有機會溜回來。”

易天南現出竟是如此的神情,雖信不到一半,又拿他沒法。沉聲道:“關於輕舟的武功來自天竺一行腳僧的事,老夫略有所聞,更心中奇怪,緣何以前桂大哥提及輕舟,從沒說過有關這方面的事?”

龍鷹從容道:“因為小弟從來沒說過,本打算永遠不說出來,豈知在牧場給郡主當眾垂問,指明不許小弟說謊,沒辦法下,惟有老老實實。”

易天南笑道:“輕舟平時很不老實嗎?”

龍鷹聽他語含諷刺,心中難過,差點沖口說出自己是龍鷹,幸好及時將吐出的話咽回去。道:“要看對什麽人,陶顯揚少幫主誤會了我,我範輕舟絕不是他的敵人。”

他是在盡最後的努力,希冀黃河幫不因他輕舉妄動,文的不成來武的,予武三思於李顯登位後,有打擊黃河幫的借口。

易天南雙眉揚起,故作不解道:“輕舟何故扯到陶顯揚去,你認為老夫和他聯手與你過不去嗎?”

龍鷹忙道:“沒這個意思,桂幫主信任我,有他的理由,龍頭若認為桂幫主沒看錯人,請為輕舟與少幫主作和事佬,河水不犯井水。”

易天南容色微緩,沉吟道:“輕舟憑什麽認定少幫主將有對你不利的行動?”

龍鷹一時沖動下,忍不住向易天南攤牌,好滅星星之火於燎原之前,既無準備亦想不到好的說辭,吉兇難料,此時勢成騎虎,只好絞盡腦筋的撐下去。

“範輕舟”不可以太過示弱,顯不出其強徒本色。

易天南口不對心。

龍鷹不相信以洛陽幫和黃河幫非是一朝一夕建立起來的密切關系,北幫又是共同的勁敵,陶顯揚竟瞞著易天南與“範輕舟”的摩擦。易天南裝出一無所知的態度,恰恰犯了龍鷹以前“欲蓋彌彰”的老毛病。

龍鷹聳肩道:“因為在小弟抵達的第一晚,少幫主派出高手來意圖行刺我,我則念在桂幫主份上,沒有反擊,任之離開。此人異常高明,非為一般之輩,看破難以得逞,知機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