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與奸同謀

符太去後,龍鷹坐在廳子發呆。

李重潤、永泰郡主和武延基三人的“死相”,該與花簡寧兒類近,用的是相同的毒藥。

當年面對花簡寧兒的玉隕香消,他傷痛欲絕,情緒跌至最低點,感到失去的是無比珍貴、永不能彌補、生命裏曾擁有的部分。本青春煥發的美女,就這麽慘遭殺害,更因著他們的特殊關系,龍鷹對她是欲大於情,故此感到有負於她。特別是他本可阻止慘事的發生,為顧全大局,眼睜睜瞧著她去送死。那因之而來的歉疚,怎都說不清。

李重潤三人與他全無關系,其中的武延基未見過面,但他仍難釋懷,皆因台勒虛雲是利用“範輕舟”點燃引發整個驚天動地、能扭轉乾坤的大陰謀。

若花簡寧兒的遇害帶來失落,今回就是令他愧疚的沮喪。於他仍洋洋得意之時,正是墜進敵人圈套的一刻。

對比太強烈了。

最難堪的是枉他自負才智,竟全無還手之力。

假如他仍以“醜神醫”的身份,留在神都,情況會否不同?

他不曉得。

東宮昨夜的自盡事件,真相怕永遠石沉大海。三人中邪術前,是否有特異的情況須他“醜神醫”去治理,因而破掉洞玄子的邪法?又或只武延基一人中邪法,比較而言,他遠較李重潤或永泰易被下手。

在昨夜的情況下,“醜神醫”大有機會成為溝通兩方的特使,打破僵局。那時若三人自盡,便既不合情,更不合理,現在卻是天衣無縫。

龍鷹感到也對不起師姊武曌,李重潤兄妹畢竟是她的親孫,武延基則為她親族的後輩,不論如何淡薄疏離,如此坐看他們命喪妖人之手,是沉重的打擊。

女帝礙於形勢,沒法親自復仇,只好將責任交付於他。

他是真的明白。

蹄聲自遠而近。

龍鷹心中大訝,照道理際此時勢,誰有閑情來找他?忙提醒自己現在的他是“範輕舟”而非“龍鷹”,不可讓人尋到任何破綻。

來的是他想破腦袋仍猜不到的人——武三思。

陪他來的尚有洞玄子。七、八個親隨,均屬一流高手。

武三思引介洞玄子,稱他為“洞玄真人”,以“真師”呼之。

此時的洞玄子神態祥和,仙風道骨,任人怎麽看,仍看不出昨晚他幹過傷天害理的事。

武三思身穿便服,表面不但看不到哀戚的神情,還使龍鷹直覺他心情大佳,眉宇間神采飛揚。

龍鷹因而恍然大悟,武三思正是昨夜東宮慘案的得益者之一,以他的涼薄寡情,自私成性,怎將武延基之死放在心頭。

唯一不解是他沒陪在慘遭喪子亡女打擊的李顯左右,卻到這裏來找他說話。是武三思的主意,還是洞玄子的主意?

如果一切出自台勒虛雲的腦袋,那直至此刻,龍鷹仍是被台勒虛雲牽著鼻子走。

眾親衛留在外面,獨洞玄子隨武三思一起進入廳堂。

在廳中央的圓桌坐下後,武三思親切的問道:“輕舟何時離京?”

龍鷹恭敬答道:“稟告梁王,輕舟決定黃昏前離開。”

又嘆道:“唉!怎想過坐未暖席便要走,昨夜本打算隨朋友到翠翹樓趁熱鬧,但已失去心情。”

洞玄子漫不經意的問道:“為何忽然沒有了趁熱鬧的心情?”

龍鷹心中暗懍,洞玄子該清楚自己與香霸見面後,到再會沈香雪,失去蹤影個許時辰,所以此一問內含玄虛,並不易答。由此可看出台勒虛雲對他沒有掉以輕心,掉以輕心的是他龍鷹。

龍鷹嘆道:“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輕舟想找人幫忙說話,呆等了半個時辰,最後竟拒不相見,哪來逛青樓的心情。”

他說得含糊,明示不願說出拒見他者的身份名字,依江湖規矩,理該不好意思尋根究底。

武三思毫不在意地岔開道:“聽聞你隔鄰三個有花不盡財富的家夥,隨你一道到揚州去。”

對東宮慘案,兩人一字不提,可知今次找他,與之沒有關系。

龍鷹摸不清楚武三思來找他有何貴幹,隨口答道:“他們是交得過的朋友,在神都玩厭了,想到揚州換口味,正好結伴同行。”

武三思沒繼續就這方面追問,壓低聲音道:“今次來找輕舟,皆因本王非常欣賞你,輕舟不但是難得的人才,有膽有識,對那兩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夥沒有絲毫懼意。”

洞玄子輕描淡寫的道:“神都內唯一可真正助你解困的人,只有梁王,可是他先要弄清楚聖上和輕舟說過什麽話。”

龍鷹心中大罵,洞玄子用武三思來壓他,除非不賣武三思的賬,惟有乖乖說出來,毫不猶豫的道:“梁王看得起我範輕舟,是輕舟的榮幸和福分,不過我現在說出來的,限於我們三人間,否則懲罰將不是驅逐,而是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