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京城之會 第七章 羊皮玄機(第7/10頁)

秦仲海又問道:“後來查出先帝怎麽死的嗎?真是武德侯殺的?”

柳昂天仰天長嘆,眼角濕潤,搖頭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秦仲海奇道:“侯爺這話太也奇怪了吧!這武德侯既是殺害皇帝的疑兇,你怎能不查個清楚?”

柳昂天嘆道:“還查什麽?消息傳來的第二日,武德侯滿門四十二口人,已然全數被誅。三親等內,一率淩遲處死,三親等外,梟首示眾。連武德侯最小的孩子也不放過。”秦盧兩人啊地一聲,甚感同情。

秦仲海嘆道:“想他好好一個大都督,本當忠貞愛國,怎能忽然反叛?這傳言恐怕不盡不實,這話到底是誰說的?”

柳昂天喟然一聲,低聲吐出了兩個字:“江充。”

秦仲海冷笑道:“又是這王八蛋!難道大夥兒任憑他兩張嘴皮胡攪,卻沒人出來與他對質麽?”

柳昂天搖了搖頭,道:“當年禦駕親征壯烈無比,前後調動的百余員將領都已殉國。天下間除江充一人以外,無人得以脫身。”

秦仲海驚道:“怎麽?當年只有江充一人走脫麽?”

柳昂天面色凝重,點頭道:“正是如此。百余員猛將都已戰死,只有江充一人走脫。”

秦仲海沉吟道:“這話不對。江充說那武德侯只為求一己的身家安危,已然反叛弑君。照此推想,武德侯斷無戰死之理,江充此言定然有詐。”

柳昂天嘿嘿苦笑,道:“你說得沒錯,這武德侯並未死在西疆。只是他雖生猶死,只怕比戰死沙場還要難堪。”

秦仲海雙眉一軒,奇道:“這是什麽意思?”

柳昂天搖頭道:“關於武德侯的所有記載文獻,朝廷已然全數查封,反正他現下也不在人間了,你就當他早已戰死西域了吧!也許這樣,還能令他高興些……”

秦仲海皺起眉頭,一時搞不清他言下之意。

柳昂天眼望燭火,似在追憶往事,只聽他哽咽道:“唉……可憐天妒英才,那武德侯二十八歲入朝為官,前後不過十三年,便遇上了這種事……如果他至今還在,也該有六十來歲年紀了……”說著搖了搖頭,淒然嘆息,看來他與這人的交情定是不淺。

秦仲海等人見他神情如此,都覺不好再加追問,一時靜默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柳昂天嘆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所謂汗青,便是留芳萬古了。至今武德侯是奸是忠,那是無人知道了。只是好人不長命,奸臣卻能長命百歲,福祿壽無一不全。那江充自從逃得性命之後,一路扶搖直上。他本就是泯王的愛臣,待得泯王繼位後,更是受寵,幾年內便已手握兵政大權。朝中再也無人能擋。”

秦仲海罵道:“這狗日的,總有一天將他碎屍萬段。”

柳昂天嘆道:“先帝駕崩後,轉瞬間幾十年便過去了,朝中無人再提起此事。當今皇上不喜我們這些武人,便聽從江充的計策,把我等一率調到邊疆去,也好圖個耳根清靜。”

秦仲海輕嘆一聲,道:“若非侯爺這幾年連敗瓦剌,立下好大的功績,只怕現下還在北方牧羊放馬哪!”

柳昂天微微苦笑,續道:“後來也先內亂,幾個兒子自己打成一片,不待我朝加諸一兵一卒,便已自行滅亡。待到此時,昔年禦駕親征的慘禍更被忘得一幹二凈,好似從來不曾發生過這件事一般。滿朝文武雖然薄幸,但天地間仍有正氣,終於出來了一個有膽有為的名臣,暗裏與江充對上了。此人姓王名寧,官拜左禦史大夫,風骨凜然,傲絕當世。”

柳昂天見盧雲口角微動,問道:“怎麽?你識得王大人?”

盧雲搖頭道:“我曾聽定遠提過此人的名字,那時定遠離鄉逃亡,便是要赴京尋找王大人。”

柳昂天點了點頭,道:“盧賢侄所言不錯,定遠東來京城,便是要尋訪此人。

他頓了頓,道:“這王大人一向是個硬脾氣。當年禦駕親征過後,無數猛將中只有江充一人回來,這王大人姜桂之性,登時懷疑其中有詐,便暗中盯上了江充。他面上與奸黨敷衍,其實私底下四處尋訪,一心一意地尋訪當年事情的前因後果。”

秦仲海贊道:“王大人孤臣丹心,真是叫人好生敬佩。”

柳昂天道:“十余年下來,王大人不斷派人到西疆查訪,可說費盡心血。只是當年慘禍隔得也太久了,一時間很難查出端倪。待到後來,王大人只有請出他的同窗好友梁知義,將他薦舉到西涼當知府,好來就近查訪。那梁大人也真夠意思,放著清貴的翰林不當,真個兒遠赴邊疆去了。這招棋果然大是高明,過不多時,王大人他們便有所獲,已然查出若幹可疑之處,卻是關於當年禦駕親征的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