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神劍擒龍 第三章 文淵閣(第7/9頁)

秦仲海情知猜想不透,他噓出胸中一口火氣,伸手召來手下,道:“你們聽了,今日之事莫跟外人提起,不然孔閣揆怪罪下來,大家都有事。”眾下屬齊聲道:“我等理會得!”

秦仲海道:“明兒個叫受傷的弟兄來找我,每人發三十兩銀子嘉獎。其余兄弟出力禦敵,都有功勞,我每人發十兩銀子喝酒。”他這招叫做悶聲大發財,只要你閉上嘴,老子便給你一頓甜頭吃。果然眾人盡皆大喜,都想道:“不愧是前線回來的大將!出手這般豪氣!”當下喜氣洋洋地走了,都覺能跟隨這等上司,實乃三生有幸之至。

秦仲海此時酒性方退,他坐在一堆奏章上,心道:“好小子,看來文淵閣真不好守,居然能傷到你老子。”那日他與煞金決戰百合,身上卻也沒有掛彩,誰知此時不過守一座小小書庫,竟然連中兩劍,算是生平罕見的大敗。

秦仲海嘆息一聲,眼見天色已明,料知明日兄弟們來找他要錢,不免缺銀使喚。他屈指一算,受傷者十三人,每人三十兩,共須發出三百九十兩,其余弟兄則須六百余兩,想來共要拿出千兩銀子之數。說起錢財來,秦仲海自是頭大無比,他生平最少攢錢,平日銀錢都往酒樓裏扔,搞到今年三十二歲了,卻連個老婆也沒有。他自知床鋪底下還埋著三百兩銀子,那是前些年攢來當棺材本的,免得死在前線沒人理會,此時欠錢使喚,只好一並拿出充數了。

秦仲海摸摸鼻子,眼看缺錢,便想找人來借,心道:“那楊郎中最是有錢,只是他多半已到江南去了。我那盧兄弟也不在北京,便在也是窮鬼一個,唉……這事又不能讓侯爺知道,說不得,去找伍定遠當冤大頭吧!”

想起伍定遠平日最懂人情世故,日子也節儉,想來荷包定是滿滿。秦仲海心下一喜,當即把傷勢遮掩了,跟著三步並做兩步,急急往制使府行去。

行到楊大學士府附近,只見楊家門口停了十余輛車,幾名家丁正自打點物事。秦仲海攔住一人,問道:“怎麽門口擠了這許多人?你們楊家大出喪麽?”那家丁聽這話難聽無比,臉色自是鐵青,還沒回話,只聽一人喚道:“秦將軍,你也來替哥哥送行麽?”秦仲海回頭去看,來人面貌清秀,二十歲上下年紀,卻是楊肅觀的胞弟楊紹奇。

秦仲海聽說楊肅觀還在京城,心下暗暗高興:“好你個楊肅觀,原來還沒滾啊,這當口剛好來勒索他。”他打了個哈欠,道:“有什麽好送的?去個江南也要送?老子等一下去拉屎,你送我不送?”

楊紹奇聽他滿口粗話,臉上一陣青紅,心道:“這人實在粗魯。”秦仲海見他紅嫩可愛,心下暗笑,更是不住口地調侃。楊紹奇書生一個,卻要如何應付流氓捉弄:心下只是哀哀叫苦,盼他趕緊離開。

秦仲海口中胡扯,拼命來說金瓶梅的橋段,楊紹奇掩住耳朵,就怕多聽了一個字兒。正鬧間,匆見一人走了過來,皺眉道:“仲海又在欺侮舍弟。”說話這人容貌英挺,舉止老沉,正是楊肅觀來了。

秦仲海沒好氣地道:“誰在欺侮他啊!我這是提點你家小弟,免得他將來不懂事,給人在歡場裏騙光了褲子。你們還不多謝我?”眼見胞弟臉上羞紅,楊肅觀怕他給汙染視聽了,便低聲囑咐幾句,命他先行離去。

秦仲海正想著如何開口借錢,忽見楊肅觀走近兩步,神色凝重,似有話與自己說。秦仲海嘻嘻一笑,自行湊了上去,道:“有事麽?”楊肅觀微微頷首,低聲道:“仲海,你這幾日待在京裏,可需多多留意伍制使,我有些擔心他。”秦仲海咦了一聲,道:“擔心他幹什麽?他嫖妓找不著門路麽?”楊肅觀皺眉道:“你別來胡扯,我跟你說正經的。”低聲又道:“伍制使自從天山歸來後,就變得頗多古怪,我怕他胡思亂想,惹出事來。”

秦仲海奇道:“是麽?我每日見他大碗吃飯,大口喝酒,還搞了個神氣的鐵手套,說來好得很啊!有什麽好擔憂的?”楊肅觀嘆了口氣,道:“那倒未必。侯爺這次沒派他南下,我看他眉宇間全是悲憤。”秦仲海嗯了一聲,想起伍定遠對燕陵鏢局一案耿耿於懷,柳昂天卻又不肯委以重任,真讓人情何以堪。但事已至此,又能說什麽?只搖了搖頭,並不回話。

楊肅觀嘆道:“定遠現下武功非比往昔,他脾氣又烈,可別一個沖動,惹出禍端,那可難收拾了。”秦仲海哈哈一笑,道:“他要真這麽帶種,那是再好不過了!要我是他奶奶的天山傳人,早就溜到江南去殺人了。你們謝我都來不及,哪還需要幫老子收拾什麽?”

楊肅觀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便是這樣,那也還算是小事。我只怕他……怕他對我有誤會。”秦仲海大樂,笑道:“又有誤會了?可是為了女人?”眼見楊肅觀面色窘困,秦仲海當即陰惻惻地笑了也來,道:“這档子狗屎事情,對你有誤會的人可多了。嘿嘿,搞不好老子對你小白臉也有誤會哦!”此時顧家小姐早與盧雲私奔,料來惕肅觀也已知情,秦仲海念在同門多年,自也不好當眾取笑,便只譏諷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