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海上孤鴻 第十章 鬼門開(第2/5頁)

那階梯也不甚長,不過百來級。秦仲海皺眉走著,倒也看不出什麽玄機,不多時,便已站上一條甬道。秦仲海擡起頭來,霎時之間,眼前赫見一個人影。秦仲海大吃一驚,舉刀護住了要害,喝道:“什麽人?”

叫了兩聲,甬道裏滿是回音。那人卻不曾回話,秦仲海滿心納悶,往前走近幾步,猛地見到了一幅畫像。

甬道墻上懸著一幅畫像,上頭繪著一名戎裝男子。看他年莫三十七八,濃眉斜飛,容貌十分英挺,只是這人好似有什麽傷心事,看他雙掌交握,眼角含淚,只在凝視著前方。秦仲海見這畫栩栩如生,那眼眸尤其傳神,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秦仲海心道:“這老小子是什麽人?怎地給人畫在這裏?難不成是他奶奶的壽像麽?”他往前走近兩步,細目去看,赫然見到了幾行字。秦仲海念道:“早歲哪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秦仲海讀書不多,自不知這四句詩摘自陸遊的“書憤”,看畫中人的悲憤神態,自該以這等悲憤詩詞相襯。他張嘴啊了半天,再看落款人,見是“時窮節乃現,朱陽悼征西大都督於嵩山。己酉年正月草。”

秦仲海跳了起來,望著畫裏的人物,驚道:“爹爹!”

征西大都督,姓秦名霸先,爵賜武德侯,這人自是秦仲海的親父無疑。秦仲海不曾見過父親的樣貌,此刻陡然見了,心中自是又驚又喜。他凝視著父親的畫像,一時摸了摸自己的濃眉,心道:“老子的眉毛濃得兩條黑毛蟲也似,原來是從爹爹身上得來的,嘿嘿,看咱們父子真是一個樣兒了。”

他嘿嘿一笑,想起方子敬同自己說得話。那時師父吩咐下來,說天絕僧有意與自己會談。秦仲海朝那畫瞧了瞧,嘴角微微一笑,看來這畫十之八九是天絕僧懸在此處,看他的用意,自是要借父親的形貌來定他的心神。

秦仲海放松了心情,轉頭去看署名,霎時又見到了“朱陽”二字。秦仲海心道:“好一個潛龍軍師,原來還是個丹青手,這人生花妙筆,定也是個讀書人了。”看這畫是己酉年正月所繪,推算年歲,當是二十年前所成。

秦仲海心中又想:“這位天絕神僧勞師動眾,一路把老子請到了達摩院,他到底有什麽打算?不會是要我吃齋念彌陀吧?”從祝家莊算起,直到方才的三場大戰,天絕僧始終不曾親自露面。秦仲海雖不曾眼見這位神僧,但一路打殺過來,心中對這位神僧越來越敬畏,只是看他行事神神秘秘,個中藏頭露尾之處,倒與柳昂天、江充這幫大人物一個模樣。

正看間,忽然間後頸濕滑,似有水珠落上了衣衫。秦仲海不以為意,此處已在山腹,料來山泉引流,難免洞中有些濕悶。秦仲海正要離開,便在此時,又是一滴水珠落下,這回卻落到了臉上。

秦仲海伸手去擦,隨意看去,忽然間跳了起來,只見自己滿手鮮血。他大驚之下,擡頭往上看去,驀地倒抽一口冷氣,往後退開一步。

只見甬道頂端飛灑鮮血,偌大一片血跡濺滿墻頂,血色兀自未幹,只沿著壁縫向下滴流。秦仲海暗自詫異,不知這血跡從何而來,莫非是楊肅觀身上的血?可方才自己出刀時小心留神,並未傷到了他,何況這鮮血噴灑得如此之高,若非此間有場激戰,卻要這攤血如何飛上道頂?

秦仲海心驚膽顫,自知猜想不透,只能沿著甬道行去。只是一路走去,那血跡淅淅瀝瀝,沿途灑落,想來流血者傷勢必重,說不定還有性命之憂。秦仲海越看越是心悸,莫名之間,心下大起不妙之感,便急急追查過去。

他延道行走,轉過一個彎,已不再見到血跡。秦仲海松了口氣,再往前走了一陣,忽見前頭有座石室,格局寬闊,室內燈火隱隱,竟似有人。秦仲海又驚又喜,知道天絕僧必在眼前,當下放緩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去。

前腳方入室中,眼前燈火熄滅。秦仲海見室內漆黑,不由吃了一驚,正要退將出去,猛聽背後轟地一聲大響,竟爾落下了一面墻,已將退路阻住。

秦仲海大驚失色,霎時抽出鋼刀,身周左右各劈一刀。刀鋒砍出,背後石墻接連給他砍了幾記,當當聲響不斷,那石墻竟甚厚實,一時砍之不穿。

秦仲海一路行來,心中滿是疑竇,登即吼道:“他媽的妖魔鬼怪,快快現身出來!老子這就和你鬥一鬥!”

話聲未畢,眼前燈暈閃過,現出一處鬥室。秦仲海往後退開一步,只見面前地下擺著張石桌,內裏靠向墻壁處,一名男子正坐炕上。這人面向墻壁,滿身鮮血,散發未髻。那人身邊斜置油燈,昏黃燈光照來,將那人影子映上石墻,望來黑黑長長的一條,模樣更似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