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天之正道 第四章 京杭大河(第9/13頁)

“不速之客”,帖木兒滅裏,他是今夜遇上的第一個強敵。而他腰中的那柄刀,則是黑契丹的傳國佩刀,世稱“刀中之皇、托帕金玉”,在魔刀現世之前,號稱“天下第一刀”。

女真是金,蒙古是銀,便如楚文王的和氏璧,契丹人也有一塊托帕石。二者同樣是傳國寶物,只不過前者雕成了方方正正的皇家印璽,托帕石卻成為一柄兇器。

兩樣寶物雖然形狀不同,但都有一些傳奇故事。和氏璧害得卞和斷了兩條腿,托帕石也曾帶來牢獄之災。這塊大石雖然內裏藏有黃玉,但外頭卻裹了一層灰黝黝的泥殼,堅硬逾常,無懼強酸,無畏斧鉞,以槌力砸,便只微微凹陷,久後遂復其形。遼國君王不知關起了多少玉匠,卻都取不出石中寶玉。莫可奈何之下,便罰它做了腳幾,專供喝茶翹腳之用。

不遇明君,願不出世,托帕大石默默垂淚,它每日睡在後宮,看著遼國君臣淫樂遊嬉,每日裏要不給妃子的豐臀坐上去,再不便給龍足臭腳放過來,不堪時更要成為臨幸歡好的臥床。萬劫不復數十年後,直至大金崛起,女真南下,它才遇到一個人。這人與托帕石有緣,因為他也叫做“大石”,他便是日後開辟西遼朝廷的第一名君,“耶律大石”。

當年耶律大石立下大功,皇帝召見入宮,問他求何賞賜,耶律大石左瞧瞧、右望望,眼見皇帝賜來的都是金銀珠寶,想起大敵便是金國,自己卻來膜拜黃金,不免有些提不起興致。正沈悶間,忽見茶杯底下的大石頭散出了光芒,他心下訝異,便向皇帝討了。皇帝笑曰:“愛卿眼光雖高,卻也不免低得緊。大石內藏托帕黃寶,價猶勝金,可又因硬殼頑劣,難取石中玉,可說不值寸金。”

耶律大石沉默以對,只盡棄封賞,載石而歸,家臣問起大石來歷,答曰:“世人皆鄙俗,只知金之美。此物價猶勝金,亦不值寸金,是為天地獨一無二之反金聖物。”遂將其拋入洪爐,七日後開關而出,果然得出了反金聖物,也解開了玉鐵共生之謎。

灰黝黝的硬殼不是硬殼,而是世間神物鐵精,內裏的黃寶受火而焚,便與鐵精混生,終於得出空前絕後的神奇鐵料,世稱“托帕金玉”。刀身金玉交熔,兼得托帕石之硬,與那鐵精之韌,剛柔相輔,便足以斬鐵裂鋼,而刃口不縮。從此這柄珍刀便成為西遼王的護身兵器,開展了威震天山的反金大業。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這就是大汗座下第一猛士,帖木兒滅裏腰間佩刀的由來。

金淩霜微微嘆氣,轉望滅裏腰間望去,看那鞘鑲一十二顆紅寶,排列成環,那兩個形似又不似的古字說明了來人身分。他便是西遼後主黑契丹,如今的“八代煞金”帖木兒滅裏便是。

沒有文弱可欺的美貌公主,轎裏只有一個兇暴粗野的黑王子。看天下情勢再再難測,一柄魔刀牽動全局,卻不知這人為何過來攪局?金淩霜微微嘆氣,問道:“滅裏閣下夤夜忽臨,莫非也想奪刀麽?”帖木兒滅裏將寶刀一挺,傲然道:“誰說我覬覦魔刀的?”

金淩霜久在西域,自也聽過“托帕金玉”與黑契丹的傳說。這柄刀號稱“刀中之皇”,非但是驚世寶刀,尚且是契丹一族的家傳寶物。魔刀威望再盛,卻也不能引他千裏跋涉。何況這人若是志在奪刀,他的下屬武功太過平庸,難與“鎮國鐵衛”的精銳抗衡。

金淩霜反覆忖量,忽道:“滅裏閣下,殿下的玉輦進京了吧?”此言一出,滅裏肩頭微動,長發便即垂面,聽他淡淡笑道:“什麽玉輦啊?她可是坐駱駝回來的,連駱駝都偷偷喜歡她哪。”說著仰頭狂笑起來,聲勢甚為驚人。黑衣鬼眾見了這個勢頭,心下駭然之余,無不向後疾退。一旁金淩霜卻多少看出了端倪。他撇眼朝“招度羅”望去,兩人不約而同,全都點了點頭。

難怪找不到那個“大人物”,也難怪各地不斷傳來軍情,總說“她”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行蹤遍布全國。想當然爾,自是帖木兒滅裏這幫臣子在到處搞鬼了。若非西域進關人馬兵分多路,哪來這許多假轎子神出鬼沒?而客棧上下又怎會盯丟了人?不消說,滅裏煞費苦心,掩人耳目,如今他的主子必已暗渡陳倉,順利進入京城了。

金淩霜想通此節,便也不再多言,只淡淡說道:“也罷,公主殿下行蹤如何,不歸我管。既然閣下不是來奪刀的,咱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請你即刻下船。”滅裏雙手抱胸,斜倚船頭,淡然道:“那倒不成,我還得等一個人。”

瓊芳此時雖給抓住了,耳中卻還能聽講,她聽滅裏仍在等人,心中不由砰砰一跳,不知他是否也在等那碗面。正想間,金淩霜已代她問了:“閣下要等什麽人,可以說說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