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天之正道 第五章 怒者道之勤(第4/10頁)

說到底,孔丘失守的那一日,輪回便已開啟,這便是誰都無法挽回的“罪與罰”。

“放屁!”聽完了解說,一名將領霍然起身,戟指怒罵:“我等精忠報國之士,豈能聽你妖言惑眾?來人啊!將他抓入牢裏,割除雙耳、刖斬雙足!便拿一條入營不拜的罪名,也得讓他生不如死!”口沫橫飛之中,陸孤瞻嘆息搖頭,低聲道:“擒我容易,擒怒王難。”

怒王二字現出,如同打了一記悶雷,鐘思文心下一凜,忙道:“等等,你到底想說什麽?”

“善遊者溺、善騎者墜,在下由衷相勸……”陸孤瞻回望滿堂人眾,輕聲道出來意:“諸君若心系霸州滿城百姓,還請即時開城投降,切莫自誤。”

終於說出來了!開城投降四字一出,碉堡裏爆出了哄堂大笑,人人捧腹喘氣,笑得眼淚流出,罵道:“陸孤瞻!都說你是個人物,誰曉得他奶奶的,你這老狗連混蛋也不如啊!”刷刷數十聲連響,堂下刀光輝映,俱已出鞘,堂外兵卒也預備了弓箭繩索,隨時等候進來拿人。

虎落平陽,陸爺身陷重圍,想來武功再高十倍,也已插翅難飛。當此絕境,陸孤瞻依舊鎮靜,聽他道:“諸君請聽了,在下今日冒險入城,一不為怒蒼打算,二不為一己之私,一個赤心誠願,就是盼保全霸州滿城百姓。盼諸君得以成全。”

保全城中百姓?這話倒轉來說,便是敵軍已要進城。眼看對方孤身一人,拿著三寸不爛之舌胡說八道,堂上眾人紛紛叫罵:“放屁!你拿什麽打下霸州?就憑你一張臭嘴麽?大家把他抓起來啊!”一片叫罵之中,正要起身抓人,鐘思文立時舉起手來,沉聲喝道:“且慢!”

怒蒼眾將有分教,號為“雙英三雄四招撫”,朝廷將領私下稱為“智狠毒瘋皆豪猛”,“毒將”有征東招撫江翼,“狠將”有總山戰神煞金,“智將”有禦賜鳳羽唐士謙,除此之外,更有滿地的瘋將、猛將、勇將,一旦聯手出征,任誰看了都怕。只是在這群打仗殺人六親不認的將領中,唯獨一人是君子儒將,他便是坐在面前的陸孤瞻。

鐘思文沉吟半晌,便道:“陸先生,你要鐘某開城投降,不難,你要摘鐘某的人頭,也不難。你只要回答我三個字:‘憑什麽’?霸州與貴寨東西相隔,幾達千裏,你憑什麽打下霸州?”說著雙手環胸,淡淡地道:“陸爺,你只要答得出來,鐘某人甘心束手就縛。”怒蒼遠在西北,霸州卻是京畿重鎮,藏於潼關之後,中間相隔無數關隘。敵人若要進攻霸州,少說得打個十年,方得逼近城池。眼看陸爺沉默不語,鐘思文催促又道:“說吧,陸爺,憑什麽要我開城投降?”

“人品。”堂下爆出轟然大笑,聲聞數裏,一片笑罵中,聽得陸孤瞻幽幽嘆道:“我以人品擔保,你必須相信我。”眾將怒道:“屁都不如!你的人品值幾文?”

“行了。”鐘思文微微蹙眉,制住眾人的叫罵。他久在軍中,深明陸爺作風,此公一不燒殺、二不劫掠,人品若何,滿朝知聞,豈能讓他受人羞辱?他滿心煩亂,又問道:“好吧,就當鐘某信得過你的人品,只是你還是得告訴我,此刻貴寨大軍猶在襄陽廝殺,南進自顧不暇,我真要請教你,秦仲海要如何北趁霸州?”

“用飛的啊!”碉堡裏再次爆出大笑,幾十名將領同聲捧腹,一笑陸孤瞻狂妄自大,二諷他不自量力。眼看陸孤瞻垂下首去,無言以對,鐘思文秉持謀士風範,卻也沒隨著眾人發笑,搖頭道:“陸爺,非是鐘思文不給你面子。就算秦仲海武功高強,真能淩空飛行,他的軍馬呢?貴寨七十萬大軍南下激戰,正與伍大都督對決,漢中、荊州、襄陽、驛馬關,沿線如火如荼。秦仲海若想攻打霸州,借問他的軍馬從何而來?還請回覆此事。”

鐘思文確實斯文,荒唐無比的事情,他卻還認認真真地出口相詢。良久良久,陸爺面色默然,低聲道:“事涉軍情,陸某不能說,否則便對不起霸先公。”

“所以呢,”鐘思文嘆了口氣,又聽陸孤瞻道:“所以在下只能以人品擔保,各位只要廣開城門,一得圖全百姓,二能保住家小性命,務乞總兵憐信。”勸降如勸婚,須得你情我願。說來說去,對方還只是那句老話,毫無說服之力。鐘思文忍住了哈欠,搖頭道:“陸兄,在下好話說盡了。”說著舉起手來,輕輕招了招。

手勢一出,左右隨從暴喝同聲,並力上前,數十名將領看管孤客,堂外兵卒更是成千上萬,碉堡內外已是水泄不通。陸孤瞻神色黯然,並未顯露武林高手的殺氣,只靜靜喟然:“總兵,我這趟過來,事前沒有知會總寨,我只是擔憂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