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吾國吾民 第三章 千裏姻緣一線牽(第14/17頁)

“到手了,到手了!”陳得福大喜過望,今夜決戰紅螺寺和尚在先,後擊退大內高手於後,也是一輩子沒威風過,一時哈哈大笑。那小黑犬也一派洋洋得意,只在背後歡跳追逐。

正喜悅間,便來翻動喜貼,忽見帖子上黃臟臟的,沾了大糞,忙提手擦了擦。這不擦還好,一擦下竟黃成了一片。陳得福滿心納悶,連著翻動喜帖,每張都臟了,他越感奇怪,忽見自己雙手糞汙,霎時悲從中來,大哭道:“救命啊!全完了啊!”

完蛋了,手上喜貼不是普通東西,而是掌門人與瓊閣主的喜帖。現下成了泥黃金,一會兒呂師伯見了,定會活活打死自己。陳得福抱著小黑犬哭罵:“都是你這家夥到處拉屎!嗚嗚……嗚嗚……我命好苦啊!”還沒哭得幾聲,猛聽背後傳來吼罵之聲,回頭一看,背後不只有光頭和尚,還來了一群無須太監。數十人齜牙咧嘴,四下搜捕自己。陳得福放落了小狗,慘叫道:“快啊!快帶我去找天女啊!”

情勢大大不妙,只有請天女趕緊出面,方能救自己的小命。小黑犬一給放脫了,便已領路前奔,一人一犬全力奔逃。左拐右彎後,面前出現了一座樓閣,四下生滿奇花異草,陳得福見花叢極高,足以藏身,急忙抱住了小狗,躲入了草叢之中。

才一藏好身形,背後人聲喧嘩,追兵已然趕到。眾僧想也不想,拿著棍棒便對花叢亂戳,喝道:“臭小子!別以為你還能逃!快快滾出來!”陳得福暗暗叫苦,看這花叢最是惹眼,根本騙不過人,可爬出去便是死路一條,卻該如何?

正惶恐間,太監們忙道:“小聲些,別把福公公引來了,那大家可要慘了。”看樓閣上似有什麽大人物,太監來到此處,卻只左右張望一陣,不敢喧嘩。眾僧卻不理會,迳自哼道:“那是你們的事,什麽福公公,管他是誰……”

話聲未畢,背後便傳來一聲冷笑:“好一個管他是誰啊?你們這幾個禿驢,卻又是誰啊?”

“參見福公公!”有人來救命了,陳得福忙從花叢裏采看,但見園子裏來了一名小太監,這人年約十五六歲,形貌生得極為庸瑣,可眾太監見得他來,竟是慌不叠地下跪,料來怕極了此人。

陳得福心下一喜:“太好了,這也是個福字輩的,定是個好人。”

那福公公年紀小,脾氣卻不小。他橫手橫腳晃到眾人面前,重重哼了一聲,道:“你們東廠的幾個可也狂妄了,沒我的號令,居然敢來這兒晃蕩?可是房總管要你們來惹事的?”陳得福自不知房總管是誰,總之不好惹。他小心翼翼地藏著,偷眼去瞄眾太監,看他們面色難看,紛紛答道:“不是,不是,啟稟福公公,咱們是來追一個野孩子來的,絕不是有意跟您過不去……”話才出口,那福公公已然叫罵道:“什麽?誰是野孩子?你們幾個家夥和尚面前罵禿驢!是啥意思?”

福公公年約十五六,按年歲來說也是個孩子,自不愛旁人提起“野孩子”三字。可禿驢二字說出,紅螺寺的和尚卻要作何感想?果然眾僧幹笑幾聲,便已開溜了,場裏只余下了一眾太監。那福公公斥罵道:“還愣在這兒做啥?全給我滾了!”

眾太監垂頭喪氣,頻頻作揖,只得躡手躡腳走了。那福公公雙手叉腰,指天罵地一番,頗見神氣。正在此時,卻又行來兩名老太監,看這兩人手上提著夜壺回來,當真冤家路窄,卻是適才撞上陳得福的那兩位太監。眼見宮中老人過來,那福公公雙目立時發光,喝道:“且慢!夜壺洗幹凈了麽?”兩名太監停下腳來,陪笑道:“洗幹凈了。洗幹凈了!”

那福公公打開木桶,用力嗅了嗅,怒道:“胡說八道!怎還有糞味!”兩名太監訝道:“有糞味?”說著湊鼻過去,細細聞了一番。怡然道:“沒有啊,香得緊哪。”

四下惡臭薰天,十分怕人,福公公仰鼻向天,四下嗅了嗅,登時喝道:“胡說!好臭呢!”

陳得福躲在草叢,心道:“不是夜壺臭,是我臭呢。”

眼看兩名太監猛打哈哈,福公公發起蠻來,怒道:“也罷,既然你倆說洗幹凈了。那便過來舔上一舔!”老太監大驚道:“這……這……福公公,您老人家太嚴厲了!”

那福公公斥道:“胡扯!你們這些房總管的舊人,就是喜歡頂撞我!瞧清楚了,本宮讓你們心服口服!”說著伸出食指,自朝夜壺上摸了一摸,跟著拿出了中指,朝嘴裏一放,舔舌試味,嗯嗯地道:“好鹹!”陳得福躲在背後花叢,自將他手上伎倆看得明白。兩名老太監哪知玄虛,自是看得傻了。福公公罵道:“懂了麽?別說我年紀小,說起對主子的忠,你們哪及得上我的萬一麽?”說著將夜壺一踢,喝道:“重新洗過,直到你倆敢舔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