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王者之上 第六章 犧牲小我(第13/14頁)

數十名親兵倉皇奔走,已在眾督師問來回傳令,可兩大權臣意見相左,眾將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全都失了分寸,有的提刀亂殺,有的轉身奔逃,全軍成砹一盤散沙。陣中有精明的,便駕馬直奔本營,急急去找監軍太監,喊道:“喬公公,咱們該聽誰的?”那姓喬的太監哪裏知道什麽軍務?見得餓鬼如海潮襲來,早已嚇得哭了,只是悲泣掩面:“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百萬將士陣式潰散,餓鬼沖破了防線,下一站便要越過保定城,直接開往北京。說來一切全是為伍定遠所害,徽王爺急火攻心,厲聲便道:“來人!伍定遠惑亂軍心,先將他拿下了!快!”

大批親兵發一聲喊,全數朝伍定遠奔去,一時間東拉西扯,盼能將他拖走。伍定遠益發焦急了,他權勢再大,也只在正統軍裏管用,無力指揮勤王軍。眼見軍紀散亂,只得身先士卒,搶到了盾陣前,打算靠一己之力托起盾墻。

“把伍定遠帶走!快啊!”徽王爺益發憤怒了,眾親兵死命出力,一個個跳到伍定遠背上,盼能壓倒他,伍定遠不為所動,當下雙膝微沉,彎身低腰,左右兩手各托起一面盾牌,奮力使勁,喝道:“起!”

眼前的場面很是懾人,這不是一面盾牌、兩面盾牌,而是整整一百四十裏的三十三萬面盾墻,伍定遠居然要憑一己肉身將之托起?

紫電閃耀,順延盾鏈而去,盾上有兵卒餓鬼趴附的,莫不給內勁墜落下去。伍定遠口中暍暍喘氣,頭頂冒出裊裊白煙,厲聲再吼:“起!”

雷霆大吼之下,神力到處,離他較近的百來面盾牌緩緩離地,帶得更遠處的盾牌微微晃蕩,也好似有豎起之象。眼見伍定遠又要封鎖道路,眾鬼惱怒交迸,齊聲喊道:“壞人!”便一個個個躍上盾牌,竟不讓“一代真龍”架起盾陣。“起……”伍定遠兩手筋肉暴漲,國字臉漲得青紫,一時脖子鼓起,喉結滾動,倏地繃破了袍甲,淒厲悲喊:“起!”

大都督紮緊馬步,發出了萬千神力,喀喀兩聲,腳下泥土地竟給他踩裂了。轉眼間數千面盾陴離地而起,更遠處的盾牌也在搖晃,伍定遠從口中發出龍吟虎嘯,正要一鼓作氣,手上卻越來越沉。兩旁餓鬼源源不絕攀上,就盼壓得他氣力坍垮。眾親兵奉著徽王爺的號令,更是毫不放松,只不住拖拉伍定遠的雙腿,盼能將他弄倒。

“抓住伍定遠!抓住他!”、“壞人!大家殺死他!”、“救命啊!快逃啊!”天崩地裂的時刻到來,朝廷將士惶惶不知所以,有的逃、有的戰,甚且還有還奉著徽王號令,忙著逮捕伍定遠的。餓鬼們也是亂成一片,有的坐地大哭,有的死命去咬勤王軍兵卒。

眼前的場面很是悲涼,全場亂成一片,卻只剩伍定遠一人還在支撐盾墻。可惜他四面楚歌,身周非但無一人願意援手,反是敵我雙方同來制肘。在幾十萬人的旁觀下,伍定遠翻起了白眼,身上的紫光益發耀眼,可身上背負的餓鬼卻越來越多,壓得他的膝蓋益發彎屈,隨時都會跪下。

伍定遠快垮了,饒他身負不世勇力,當此孤身奮戰之刻,卻也不禁力竭。等他跪倒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披羅紫氣”便會反向噬主,從那右臂經脈竄入心肺之間,從而奪走他的性命。屆時真龍身死,“正統王朝”的銅墻鐵壁也將隨之崩毀……

紫光益發閃耀,大都督內力運行已至頂點,可惜他的“披羅紫氣”縱能力拔山兮,卻也扛不起九州天下這只巨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紫氣開始逆行轉向,伍定遠的膝蓋也越來越彎,隨時都會力盡倒地,嘔血身亡。

堪堪要跪到地上的一刻,忽然身上一輕,一名餓鬼跳下地來,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數百名餓鬼從盾牌上跳落,卸下了“一代真龍”雙肩承擔的份量。

沒人知道何以如此,只曉得越來越多的餓鬼跳下地來,他們一群接一群、一撥接一撥,急急遠離盾墻,望之如同大海退潮。伍定遠大口喘息,已然單膝跪地,正設法凝聚功力間,卻聽身邊不遠處傳來了沉沉馬蹄,拖曳緩慢,由遠而近,好似有馬匹拖著重物,漸漸行來。

在伍定遠身邊十丈外,來了一匹青聰馬,它太過巨大了,以致於看來不像一匹馬,反而像是一頭象。它背後拖了只大圓桶,載於大車之上,只見桶子裏淅瀝瀝的流下紅漆,灑落在地,望來好似一道界線,只想將敵我雙方再次隔開。

這匹馬拖得動千斤火炮,當然也能拖大漆桶。伍定遠看著地下的紅漆線,劇烈喘息中,慢慢仰起頭來,也已看到了巨馬的主人。

一輪明天在天,但是一員大將騎於青馬之上,他魁悟已極,身長幾達十尺,可容貌卻是瑞雅清正、一派儒文!月光將他的影子曬下,映到那喘息不已的國字臉上,伍定遠也瞧見了那面迎風高展的錦旗,綠底白字,上書:“江東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