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王者之上 第七章 閑來無事不從容(第13/18頁)

聽得閣揆宰輔的愛女在此,四周賓客有在留神偷聽的,莫不低呼一聲。盧雲坐在包廂裏,聽得話聲,自也暗暗驚奇:“何大人的女兒在此?”當下從窗縫裏瞧出,只見那何小姐細皮白肉,五官果然與何大人有分相似,不覺微微一笑,想起紅螺寺裏的百官雲集,心中便想:“這個何大人真是個好福氣,當年舊識裏只他一人飛黃騰達。”

這何大人不是別人,卻是當年西出陽關的左禦史何榮,盧雲與他稱得上相熟,卻不知他家裏還有這麽個寶貝小女兒,只不知是不是私生女就是了。

人生如夢,當年和親隊伍歷經多少事,真是一言難盡,有的成了西域皇後,有的成為天下第一大反賊,當然也有人打回原形,再次做起了浪跡天涯的窮面販。盧雲笑了一笑,慢慢的喝著酒,正出神間,又聽翠杉低聲道:“原來這位是何大人的千金,真是久仰了。那……那個小丫環又是誰?怎還帶著棍子?可是有武功麽?”

盧雲先前早巳看到那名勁裝姑娘了,看她手持短棍,身上卻穿著崆峒弟子的服飾,此時聽翠杉口無遮攔,心中便想:“這小姑娘嘴快了,恐怕要得罪人了。”

心思才起,果然包廂外便傳來呸地一聲,那勁裝姑娘大聲道:“誰是丫鬟了!你們給我聽好了,姑娘就是崆峒山的‘飛霞棍’黃巧雲。奉何大人之命,特來陪何小姐夜遊。”說著抽出了腰間短棍,在手指上轉了一圈,哼道:“九華三姝,有眼無珠,這話想是沒說錯了。”

刷地一聲,海棠拔出了短劍,劍光霍霍之中,已將雞爪切了幾切,淡淡地道:“崆峒一脈,腦袋空空,我也是久仰大名了。”說著敲了敲桌面,哼道:“師妹,給斟上了茶。”

雙方劍拔弩張,隨時都會大打出乎,明梅忙來緩頰,笑道:“別吵、別吵。何小姐,你爹爹平日不是管你管得嚴麽?怎地今晚放你出來透氣了?”

聽得此言,那何小姐嘆了口氣,眼眶卻泛起了淚光,自將腦袋一偏,枕在黃小女俠肩上,輕輕抽噎起來。見得小姐如此慘淡,九華眾女自是眨了眨眼。海棠吮著雞爪,一時也不好白吃人家的,便問道:“你幹什麽了?可是給誰欺侮玷汙了麽?這般可憐。”

聽得此言,何凝香淚水益發泛濫了,一時掩著心口,宛如西施捧心,哭道:“我……我……”這女孩嗓音嬌弱,說話時氣若遊絲,還不忘掩著小嘴。海棠運起內力,仔細聽了半晌,卻還是不得訣竅,只得招來了黃巧雲,皺眉道:“她怎麽啦?可是病了麽?”

黃巧雲白了她一眼,道:“當然是病了,不然還能怎麽了?她這幾日食不下飯,睡不安寢,還鬧得魂不守舍,何伯伯知道她病了,卻也無藥石可醫,便要我帶她出來透透氣。”何小姐金枝玉葉,錦衣玉食,沒想卻患怪病了。九華眾女皺眉道:“什麽病這麽厲害?居然無藥可救?”黃巧雲嘆息道:“那還要說麽?她害得是相思病。”

眾女恍然大悟,看這世上唯一沒藥解的,便是這相思病,病情時時起伏,忽冷忽熱,與失心瘋有幾分相仿。盧雲遠遠聽著,心中便想:“這病倒真沒藥醫,不妨看開些。”一時大口飲酒,卻也來給自己治病了。

聽得有人害了相思病,九華諸女便又笑了,只見翠杉狀似憐憫,明梅幸災樂禍,海棠則是一臉的閉目養神,傲然道:“原來是這個毛病啊,這病怎會沒藥醫呢?這樣吧,要不要我給你們幫個忙啊?”聽得海棠要幫忙抓藥,何小姐心存感激,正要哭謝。黃巧雲卻又呸了一聲,看這藥包落入海棠手裏,要是給她瞧得好了,還會不自行服用麽?當即道:“你省省力氣吧,告訴你,如果那個人可以召之即來,何大人早就去找他了。”海棠哦了一聲,道:“誰這麽大架子啊?到底她看上的是誰?”黃巧雲咳了一聲,道:“她瞧上的是華山弟子。”聽得心事給人揭破,何小姐又羞又苦,便又趴倒在黃巧雲懷裏,嗚嗚地細哭了起來。

眾女一旁聽著,心裏自也覺得奇怪,看華山高徒無數,上有杜得秈、呂得禮,下有施得興、呂得義,看何小姐何等家世,如今芳心可可,一旦瞧上這群豬狗,他們還不汪汪亂叫,飛也似的趕過來麽?九華諸女暗暗揣測,正納悶間,忽見翠杉雙手一拍:“我知道了,我曉得何小姐喜歡了誰。”

眼見眾女一齊轉過頭來,翠杉含笑便道:“她瞧上了陳得福,對不對?”華山墊底門徒,人稱掃把福。這廝武功低,人頭次,倘使成了何府的乘龍快婿,嶽丈大人不免氣得中風,早早駕鶴西歸,難怪不肯找他回來。翠杉還待笑說,驚見四下白眼不斷,連何小姐也收拾了淚水,朝她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