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保衛京城 第六章 修羅本相(第22/24頁)

那老僧給打得很慘,只見他面有淤血,左頰青紫一塊,卻是給人家摑出來的。此外雙手滿是擦傷,想來經歷了一夜惡鬥。他嘆了口氣,道:“都是些皮肉傷,調養幾日便行了。倒是那廝的武功好似越來越怪了,怎地身上受傷越重,氣力反而越強,今日可讓我見識到了。”

大掌櫃道:“不瞞師兄,這套心法就是‘烈火焚城’。”

“烈火焚城……”那老僧眉頭緊皺,“便是火貪刀的最後一式?”

大掌櫃道:“沒錯。‘烈火焚城’以心使氣,你越下手傷他,他的反擊之力也越強,到了瀕死絕望的一刻,那反撲之力直如驚天動地,誰也擋不住,故而方子敬曾言,一個人唯有遭逢生死大敵時,方能體悟這招‘烈火焚城’。”

那老僧怔怔的道:“聽說方子敬自己也沒練成這招,是麽?”大掌櫃道:“九州劍王是國之大俠,博施眾濟,與世無爭,世上豈會有人將他當成死對頭?”

方子敬是隱士,他對天下人有些失望,卻也不想改變人家什麽,故而選擇默默離開塵世。似他這般為人,一輩子找不到對頭,也沒人會把他當成對頭,是以他永遠練不成“烈火焚城”。那老僧怔怔地道:“這麽說來,秦仲海是靠你練成這一招了?”

大掌櫃淡然道:“師兄誤會了,秦仲海的死敵不是我,而是整個天下。”

天下國家,南面為王,這滾滾紅塵裏正要還有人聚居,便一定會出現一位王者,萬民擁戴。秦仲海既然選擇向他挑戰,便是天下蒼生的公敵。十年來無數大戰,他不知多少次深陷敵營,可無論情勢多麽險惡,他最後都能突圍而出。

與天下人為敵,這注定是要輸的。然而,火貪刀並不怕輸,秦仲海心裏的絕望越深,反擊之力也越強,依次觀之,他的功力恐怕已遠遠超越了業師,走到前無古人的境界裏。

那老僧嘆道:“世間出此魔頭,真乃天下人的大不幸,只可惜師兄學藝未精,沒能為你除掉這個禍害。”

大掌櫃道:“師兄無須自責,秦仲海本就難以對付,他這輩子沒負擔一天的責任,想來就來,要走就走,說來咱們今夜能釣他出來,已屬萬幸。”

那老僧長嘆一聲,道:“他今夜是來劫魔刀的,是麽?”大掌櫃點了點頭:“沒錯,我今晚也是以此為餌,只可惜功虧一簣了。”

那老僧嘆道:“倒是那個盧雲究竟想幹些什麽?怎麽一會兒東,一會兒西,搖擺不定的?”

淡淡的月光照下,聽得“盧雲”二字,大掌櫃仰望夜空,好似若有所思。那老僧察言觀色,忍不住咳了一聲,忙轉了話頭,倒:“對了,我聽你那個金淩霜提了,好像小年夜當晚,你是故意讓伍崇卿劫走魔刀的,對麽?”

大掌櫃回過神來,嘆道:“沒錯,這孩子很有決心,縱使客棧上下全數失手,他也能替我保住魔刀。”

那老僧贊道:“難怪那日你自己不去江南,原來還有這手伏兵。他還不曉得自己成了你的棋子吧?”大掌櫃要了搖頭道:“不,我想他應該猜到了。”

那老僧愕然道:“那……那他還專程下去江南?”大掌櫃嘆道:“他只要能拿到魔刀,什麽都不在乎。”

那老僧皺眉道:“這孩子究竟在想什麽?為何這般眼紅魔刀?”大掌櫃輕輕的道:“他是想把他爹爹逼出來。”

那老僧愕然道:“逼出來?什麽意思?”

大掌櫃未作解說,只是面露疲倦之色。那老僧曉得此事牽涉極多,自也不敢多問了,便又嘆了一聲,道:“師弟,我今夜來此前,還聽說了一件大事……”

大掌櫃點了點頭,接口道:“師兄口中的大事,可是霸州之戰?”那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正是此事,聽說朝廷已在霸州開戰,不知眼下情勢如何?”

大掌櫃默然半晌,道:“洪峰暴漲,即將水漫天下。”

那老僧渾身劇震,顫聲道:“洪峰暴漲?師弟此言何意?”

大掌櫃輕輕地道:“民心向背,如濁浪滔滔,你越設法圍堵,他們的反擊之力也越強。現今民心已變,舉國上下洪峰暴漲,如狂潮襲來,朝廷欲以京師一隅圍堵天下之水,焉有得勝之理?”

治民如治水,聽得形勢難以收拾,那老僧自是憂心忡忡,忙道:“事已至此,師弟有何打算?”大掌櫃搖頭道:“沒有打算。”

那老僧更加慌了:“連你也沒有打算?那……那京城豈不……”還待追問,卻見大掌櫃掩嘴咳嗽,這不咳還好,一咳之下,竟是滿手鮮血,染得衣衫盡為腥紅。那老僧大驚失色,方知他受傷了,忙道:“師弟快坐下,讓我替你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