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行盡江南意 遲遲只為卿(第4/11頁)

奚郎頓時心中空空如也,一片茫然,竟不知何去何從了。突然一陣風來,面前雲海蕩開,但見一個不知多深的山谷,四面皆是絕壁。西面的絕壁中間卻有一塊小小的平地,長寬不過五步,卻有一人在此耕作。奚郎待要看清,又一陣風來,雲滿山谷,整個面前只留雲海上一點小小山頭。

奚郎眼看面前奇景,若有所悟,又一陣風來,雲海蕩開,那耕者已不知何往。

唐寧笑著點頭道:“想來那耕者便是隱者不遇了吧。”

奚郎搖頭道:“不是。我問過那觀主,那耕者只是他熟識的一個農家。”

唐寧道:“那不遇隱者又是何人呢?”

奚郎搖頭道:“我到今日也不知。下山時那觀主問我坐在山頂時有何作想,我說沒尋見隱者,不知今後去那裏,心中空空的好象什麽也沒有了。那觀主便道‘有人便有一切’,便送我下山來了。”

唐寧口中反復念叨“不遇隱者,隱者不遇。”突然間似有所悟,開顏微笑,道:“根本就沒有這個喚做‘不遇’的隱者。”

奚郎吃驚道:“怎會如此?師父不會欺哄我的。”

唐寧笑道:“太乙前輩自然不會欺哄你,這個‘不遇’是人非人,遇而不遇。”

奚郎更加聽不懂了。

唐寧卻不點破,笑道:“如今你不懂,將來或許會懂。那觀主說的‘有人便有一切’你卻要切記,不論遭逢何事,保護自己最為重要。”那觀主便是華山派的大弟子了。

奚郎點點頭,又講起一路南來尋找唐寧的經歷,直至加入漕幫,一點不漏,末了還問唐寧是否自己還應留在漕幫。

唐寧道:“人生之路終須自己選擇,不管太乙門還是漕幫,你終究要做你自己。”

當時奚郎到杭州尋訪唐寧時,唐寧正在成都薛濤處。薛濤本是官伎,才名遠播,專門迎逢往來官員,後來節度使憐她有才,為她脫了樂籍,常召她侍酒賦詩。白居易與她長有詩往來唱和,便是唐寧往來送信。

薛濤此時已五十多歲,卻著女冠服,風韻猶存,卻是書記門門下,書記門在各地多是少年女子,年長一些的就會被換掉,薛濤卻一直作為西川首席,稱為“女校書”,想來“翩翩書記”楊投對她也是十分仰仗。

薛濤此日帶了一位二八少女,卻是蜀中丁家劍的傳人,明艷非常,原來有意為唐寧伐柯。唐寧十分窘迫,忙忙告辭。

船過洞庭,唐寧登岸向嶺南連州來,此去湘江乃是溯流,船行反不如人行快了。這日到得衡陽,見湘江上遊下來幾十條大船,結成一個船隊,前後呼應,好不氣派,泊在碼頭,引來無數百姓圍觀,紛紛羨慕那柳州曹家。

阿元嫁入柳州曹家已有四年,但不知如何,唐寧聽到柳州曹家依然心中有些酸酸的。到了夜間,唐寧投宿的客房又面對湘江,與那隊商船也僅隔一箭之地,竟展側難眠。

臨近三更,猛聽船上一聲慘呼,唐寧登時驚起,跟著又是一聲慘呼。

唐寧抄過簫劍,急從窗戶縱出,奔向船隊。

果然是盜賊襲擊商船,船上雖有護船的家丁,但人又少,武功也平平,敵不過盜賊人多,形勢危急。唐寧跳上船頭,接連將盜賊或點穴或打落江中,盜夥見唐寧厲害,發一聲暗語,將火把燈籠盡拋入江中。

其時烏雲遮月,登時一片漆黑,目力所及不足丈遠,盜匪慣行黑道,相互有暗號相認,只苦了護船的和唐寧,不多時又有幾名家丁被害。唐寧也只能自保,正在焦急,中船傳出嬰兒啼聲,唐寧急忙跳到中船,腳未落地,橫裏一劍削來,其勢甚是淩厲。

唐寧急忙避開,不想那人一擊不中,跟著便是急攻,竟是一個江湖高手。唐寧再不出劍便有危險,簫劍出鞘,一片青光迎向那劍。那劍卻知厲害,不肯硬碰,一招下來,兩人都是“咦”的一聲,原來唐寧從那人劍法中已知來人便是秦寧。

兩下裏還未打話,隔船呼哨一聲,不絕打來暗器,唐寧只得避閃開來。便在此時,明月卻從雲層中透出,借著這份光,唐寧已看到隔船十幾名盜匪,猛喝一聲,縱過船去,簫劍指處,登時斬倒數人。

唐寧本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情形緊急,月亮能露出雲層只是一小會工夫,不久又將為雲遮擋,盜匪人眾,又有秦寧這樣的高手,滿船無辜恐會盡遭荼毒。

這時後面數船也是慘呼連連,唐寧心急如焚,手中加緊要盡殲這船上的盜賊,聽得幾條船上連聲呼哨,那些盜夥紛紛投入江中。

一片死寂之後,陸續有幾條船上亮起了燈。唐寧跳上船頂,見各船上的人慢慢走出艙來,適才有嬰兒啼哭的船上也亮了燈,出來一個年輕人大聲喝令各船不要輕動現場,以備報官。